深谷无声(92)
“要不今天义诊你别去了,在家好好休息。”季沉关切的声音打断了盛典的思绪。
盛典摇摇头,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过去。
季沉默默叹了口气,也没再劝他休息。
盛典是古怪的,在大部分人眼里是这样,并且有自己的固执,别人怎么劝说他都听不进去。
“诶,我辛辛苦苦为你做的早饭你不吃点?”季沉佯装不满道。
盛典回头略带歉意地看了眼季沉, “我吃不下。”随即进了浴室。
季沉只得放弃,心说,喻教授啊,这可不能说我不关照他。
第78章
他们义诊的地方叫碧蓝福利院,这是一所外在看起来不像福利院的福利院。
季沉把车开进一条窄窄的小路便不能够再驱车向前,停了车。
两人拎着满手的零食玩具,步行拐进了更深的一条小巷,脚下是长长的青石板路,头顶是错综复杂的电线,两边是青砖黑瓦的老宅,时光荏苒,老宅的墙上爬满了青色的苔藓,墙体与地砖相接的地方已经被江南潮湿的空气沤成了黑色。
偶尔还能听到仍在老城区生活的老人们沧桑的几声交谈,越往巷子里走,人声反而越闹腾。
叽叽喳喳地,一群童音从内墙院子里传出来。
他们停在了一扇古旧的木头大门前,季沉伸手扣响了生了铜锈的铜栓。
开门的是一位约莫50岁的妇人,叫蓝惠,是这座福利院的院长。
蓝家的祖上老太爷勤勤恳恳地攒下家业,有了这么座老宅。门槛不低,院落不小,本应家族兴旺,可后来家道中落。子子辈辈大都不甘于住在这破败衰旧的院落里,另辟了住处。只剩下来了一位蓝惠,她早年间是位护士,后来不知为何辞了医院的工作,花了不少钱办了些手续,把这院子改造成了福利院。
她笑着和身后的孩子们唤道,“孩子们,你们季沉哥哥和盛典哥哥来了。”蓝惠笑着的时候露出深深的鱼尾纹,但是这不影响她的慈善与温柔。
接着就是蜂窝而来的小朋友。
“要有礼貌。”蓝惠不忘提醒孩子们。
季沉和盛典耐心地给他们发零食送礼物。
“吴老师来了吗?”吴老师是建南大学心理健康协会的老师之一,今天主要是他义诊,盛典和季沉辅助。
“比你们先到点,在教室呢。”蓝惠笑说,“比起你们吴老师啊,孩子们更想你们来,下次来可别买东西了,快被你俩惯坏了。”
“不至于。”季沉已经和孩子们玩开了。
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开朗活泼的,但是总有一些孩子,是孤僻寡言的。
可说白了,心理疾病是种富人病,费钱,外面的诊所收费一家比一家高。这座福利院的资金并不足够他们请在职的心理医生来看诊,这也是各大高校的心理健康协会联盟发起义诊的原因。
这里的孩子时常会有些变动,今天的这一群孩子又和上次有了些不同。
盛典在一群孩子里搜寻了一圈。
“典哥哥,你是找小鱼姐姐吗?”一个外向的男孩主动问盛典。
小鱼是盛典从去年参与义诊之后一直接触的一个小孩,她没有正式的名字,说是捡到她的时候怀里抱了只小鱼玩偶,就叫小鱼了。小鱼自小就在碧蓝福利院长大,可能是天性,一直不爱说话。眼看着身边的小朋友一个一个被领养走,又有和她一样无家可归的小朋友被一个一个接回来,她还在。
她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院子那颗老槐树下的石板凳上,写写画画。
可今天却没有出现。
“小鱼姐姐上周和新的爸爸妈妈回家去了。”小男孩继续给他解释。
小鱼年纪不小了,按理说很难会被领养。
蓝惠像是看出了盛典眼中的困惑,“小鱼被亲生父亲带走了,她妈妈当年是未婚先孕,生完孩子自己却走了,重男轻女的外公抚养了几年觉得负担太重就偷偷弃养了。现在,这男的说当年的事他不知情,来了好几次了,比对了DNA,问了小鱼,小鱼自己也愿意。”
盛典若有所思地应了声。
万幸,这一年下来,小鱼从一开始的沉默寡言到后来愿意和他说倾诉一些自己的想法,但愿她有了家以后会更加开朗,变得幸福。
“那我去和安安聊聊。”盛典和蓝惠说了一声,往院子西北角的某一处房子走去。
这里的条件实在算不上好。
盛典所处的是孩子们住的其中一间宿舍,一个十平米左右的房间,墙面粉刷的年代过久翘了些皮,风一吹会有零星的白色粉尘落下,房间里摆了四张上下铺的床,还有一张长条桌。
一个穿着皮卡丘卫衣的小男孩正坐在桌子前捏着橡皮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