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谷无声(72)
可里面的人完全没有因为他的动静而作出一点点反应,只陷在了自己的混沌世界里,眼睛无神,嘴角是呕吐带出来的唾液,胃里已经没有能吐的东西,但还是一个劲地干呕。手指死死抓着一旁的隔板,筋骨凸出,青色的血管在惨白的手上印得越发刺眼。
盛屾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谷典。一把拉起后紧紧抱住他,“典典,没事了没事了。”
怀里的人被禁锢住,像发疯了一样挣扎乱抓,盛屾身上只剩一件薄T恤,扛不住谷典拼尽全力的撕扯,很快后背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痛苦,他陪他痛一下又何妨。
这样的痛大概不及他的万分之一吧。
挣扎止于盛屾的肩膀被谷典一口咬住,盛屾闷哼了一声,无奈地笑了一下,小朋友咬的真凶啊。随后,谷典四处乱抓的手垂了下来,但嘴却一直没松开,所有的发力点似乎都在牙齿上。
这样也好,起码不闹腾了。
盛屾拍拍他的背,认了:“咬住了,就别松开。”
他理了下裹在谷典身上的外套,顺势罩住了谷典的头,就这么把人抱了起来。
走廊上只剩刘俞和李知南,见状连忙要接谷典过去,盛屾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俞叔,开车去柘然那儿。”
就这样,一路上保持着这个姿势,盛屾的左肩已经有点麻木,谷典仍没松嘴,嘴角溢出来的血,掺杂着盛屾和他的,血腥又绝望。他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不知道自己是谁,面前的人是谁,只知道不能松开他,否则会陷进漩涡深处,再也回不来。
第62章
柘然给谷典诊疗四年,第一次给谷典打双倍镇定剂。这是从未见过的情形。在药物的作用下谷典终于松开盛屾,睡了过去。
“什么情况?”柘然神色严肃。
“他……”盛屾顿了一下,说出心中的猜测,“应该是遇到亲生母亲了。”
一切症状的根源。
柘然听完盛屾描述的谷典今天的反应,“看来,他童年受到的凌虐比我所推测的更加严重。”他看向盛屾,“没通知韵总吗?接下来的治疗,可能会比过去更艰难。”
刘俞在门外打电话跟盛韵汇报完这边的情况。
柘然看着盛屾左肩深深的牙印和血腥,一边给他擦碘伏一边说,“一伤伤俩,你们这俩少爷真是不省心。不能这么纵着他,这次咬肩膀,下次万一咬喉咙呢。”柘然作为医生,理性,或许也有些冷情。
盛屾的重点却不在于咬哪里,“还有下次?如果不看到那个人,是不是不会再这样?”
“说不好。真发生了,能安抚是最好的,实在不行,还是用绳子把他绑了带来吧,注意用棉绳,别伤了他。”
柘然自认为中肯的建议,却换来了盛屾冷冷的一句。
“绑他?”
这种建议也就他敢在盛屾面前说出口,“你只需要负责尽全力治好他。”
提到治疗,柘然不得不提醒,“今天那位女士,以后还是尽量避免让他接触。有的人靠恐惧源可以做脱敏治疗,但这个方法显然不适合谷典。他今天受到的刺激过大,待会他醒了后,我会针对他的状况做一次治疗,情况没有特别糟糕的话,后续治疗调整为每周一次。”
盛屾:“我对谷典的治疗有帮助。”
柘然没想到盛屾敢那么肯定,有些不理解。
“你上次说他很久没有做噩梦,确切的说,他是从搬到我这里住之后,就没有再做噩梦了。”
柘然疑惑:“搬到你这?”
“嗯,他转学后就住在我这里,姑姑也知道。”盛屾说。
自从谷典暑期那一次应激以来,盛屾因为谷典的病情咨询过柘然很多次,还以家人的名义复印了谷典就诊以来的所有资料。他对谷典的关心甚至超过了盛韵对谷典的关心,再结合今天的情况,一个名义上的哥哥能做到被咬成这样还无动于衷,正常人都是不信的,柘然不免得问清楚。“他是因为有人陪伴才不做噩梦,还是因为……陪他的那个人是你。”
盛屾没有一点秘密被戳破的慌张,“是因为我。”
柘然知道盛屾和谷典没有血缘关系,在他看来,喜欢一个人不分性别,但盛屾的身份放在这,他不知道这样的关系对谷典以后的治疗是好是坏。
他又想到了某个令他头疼的小孩,好像从上次拉黑了后再也没有联系过自己,也不知道最近过得怎么样。不过这样也好,他和一个小他十岁的高中生,能有什么结果。相对而言,盛屾和谷典,倒是没有年龄上的差距,可堇华集团的太子和养子,也注定会是一段理不清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