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谷无声(110)
盛典内心叫嚣着,可他做不到。他站起身,无意识地捏了捏手指,放在几年前,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那时候他不在意外界的眼光,因为盛屾就是他的一切。那时候,他也不是个会发疯到割腕的神经病。他对自己已经没有信心。别人不会从他的表面看出多少异状,但只有他内心深处明白,能维持现在这种状态已经很辛苦。
人一旦从鬼门关走过一趟,就会一瞬间想明白很多事情。而他走了不止一趟。
更何况,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其实他对堇华园始终心存愧疚。没有盛韵,他不会有完整的家。没有盛家老爷子,他不会还活着。
这几年,他没有开口说要回家,老爷子也没再强求,这让他和堇华园之间的联系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如果他现在答应盛屾,这个平衡会被打破。他不想让爷爷觉得自己费尽心思救了个白眼狼。
更重要的是,没有他,盛屾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娶妻生子,他希望盛屾光辉一生,永远远离言论的攻击与诋毁、现实的脏污与不堪。
他狠了狠心,“盛屾,我们不是小孩子了。你回去吧,别来找我了。”
盛屾听到他的回答,心里抽痛了一下,盯着盛典看了几秒,盛典表情毫无松动。
盛屾终于暂时认输,颓丧地说:“你还挺绝情。”
说完便开门要离开。
关门声久久没有响起,盛典看向门口。
盛屾背对着他,声音不大:“你真的喜欢季沉吗?”
等了许久,没有回答。
嘭地一声,盛屾终究是摔门而出。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盛典无助地捂住麻木的左耳,倚着沙发瘫坐了下去,因为他没有听清盛屾在门口问了什么。
第96章
“左耳听力仍然没有起色,但是右耳正常。不要担心,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只要不是别人刻意小声讲话,你都可以听到。”医生检查完,边写病历边安抚盛典。
“好。”距离盛屾上次摔门而出已经过了一周,盛典还是抽空再次来检查了耳朵。
“实在不放心,可以选择戴助听器,现在很多隐形助听器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不用了,谢谢。”盛典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是个半聋。
他出了医院的大门正准备打车,接到了季沉的电话。
季沉的声音像是喝醉了,口齿含糊不清,“盛典,来天宁路8号接一下我吧,卡6座位。”
天宁路,酒吧一条街,盛典看了看日头,季沉这人,大白天的醉生梦死。
他刚从出租车下来,就见酒吧右边的小巷子里有两个人正围着一个小孩骂骂咧咧。
“有娘生没娘养的小东西。”
“要在这片混,每个月都要孝敬爷爷我。”
小孩哭得很凄惨,“可我没有钱。”
“没钱?那,要不然跟我们混啊,我教你怎么搞钱,每天听我的话,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交了份子我们还能带你玩些不一样的。”
“大哥,还能玩什么?”另一个猥琐地一笑。
“你说呢……”
盛典不适地皱了皱眉。
为首的那个人猥琐地要上手在小孩身上乱摸,这时,盛典看清楚了小孩无助的脸庞。
盛典当下疾步过去,一把拉过小孩。
那痞子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又上下打量了下盛典,随后表情愈发猥琐,“喲,哪里来的小哥哥,长得不错,要不,你来替这个小孩?”
小孩也看到了他的脸,有一丝不确定,“抓娃娃的哥哥?”
盛典没出声,拿出纸巾递给小孩,待小孩擦干眼泪,盛典不紧不慢地从左手腕解下丝绸质的黑色腕带,然后蒙住了小孩的双眼,温声说,“小孩子不适合看暴力场面。”随后面向那两个混子。
那两人似乎是不信盛典这个瘦削的身形能有什么真本事,一直在戏谑地笑。
不过很快,盛典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人不能貌相。
一个被卸了臂膀躺在地上鬼哭狼嚎,一个被盛典踩在脚下,“和他道歉。”
那混子疼得半跪在地,背上的脚踩得他动弹不得。
小朋友仍然倚在墙上,什么都看不见。
“对……对不起。”混子颤颤巍巍地道歉。
“谁是爷爷?”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你是你是。”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盛典满意,“我不是。”
“他是他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欺负他了,我以后看到他绕道走。”那混子怂得不行,他可不想像他小弟那样被卸了胳膊。
盛典收回脚。
两人忙不迭溜了。
盛典取下覆在小孩眼上的腕带,重新系到左手腕上。刚刚傲慢的神色与语气仿佛是另外一人,此刻的盛典又是清冷又疏离的,“梁暄,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