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356)

莫天行在医院住了半个月，这盆花从叶子一点一点地生长，长出了一朵朵带着微香的蓝铃花。

顾刃峰低头看着面前的莫天行，他鼻尖都是蓝铃花的清香，声音低沉而温柔：“嗯，蓝铃花。”

无人星球上爸妈的丧葬之地，莫天行一点一点地拼好了自己穿上盔甲，把拾不起来的碎片都埋进泥土里看不见了。

可却原来在那个时候，莫天行在小溪边上挖出来的泥土带着他的碎片，开出了蓝铃花。

最不起眼的种子靠着随处可见的泥土，开出了一朵朵色彩鲜艳的蓝铃花。

因为泥土能孕育花朵。

莫天行眼眉舒展、一双眼在发亮，嘴角扬起，他笑着说了一句话：“它开花了。”

顾刃峰搜遍了所有记忆，第一次看见莫天行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么多年。

他第一次对顾刃峰笑。

本以为是永无止境的凛冬严寒，没有尽头的黑夜死寂，却在不经意间走过凛冽寒冬，迎来了春暖花开。

顾刃峰单手抱起莫天行，看着两人之间的那朵蓝铃花，又看着舒舒服服靠在他胸前仍旧止不住笑容的莫天行，声音柔得像春天的微风：“他开花了。”

他没再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亲吻莫天行的额头，只是安静地看着怀里的蓝铃花。

因为就像那一次在深海之下，亲吻的时候距离太近，他就看不见莫天行的笑容了。

这么好看的笑容。

顾刃峰怎么舍得不看。

“把蓝铃花送给小叔叔好不好？”顾刃峰询问，想哄骗他大地催生万物，蓝铃花在他身边也能茁壮的成长。可话到嘴里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莫天行抬头看向顾刃峰，他怎么听不出顾刃峰的话里有话，想了会儿开口：“蓝铃花不送。”

顾刃峰这么多年来对莫天行从未强求过任何事，他掩去内心的失落，却又笑着说好。

Omega挣扎着从Alpha怀里下来，把手上的花盆放在边上的茶几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顾刃峰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莫天行不再生病对他来说就是好事，他不知Omega在想什么，直到莫天行走到了他面前，鼓足了勇气开口：“我不想被你标记了。”

四周静悄悄的，那些来不及撤离的心腹本来就竖着耳朵八卦着，听到这里全都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沐浴在夕阳里一高一矮的两个人。

“好。”顾刃峰面上不显，只微笑着说好。出院的时候孙医生来找过他，也提醒过他莫天行清洗了标记后，身体就不会再被他的Alpha信息素影响。

莫天行会恢复成那个最理智冷静的Omega。

顾刃峰事先被打了“预防针”，此时看着健健康康的莫天行，甚至觉得这样干净而纯粹的莫天行也挺好。

莫天行抬头看着顾刃峰，又补充了一句：“小叔叔，我不想送你花，不想被你标记，也不想跟你生孩子。”

随着调整期的消失，莫天行才发现他不想怀孕，也不想生孩子了。

“暂时不想。”Omega有些忐忑地补充了一句，一张脸红红的，却鼓足了勇气没再低头。

莫天行的目光闪躲了几次，每一次躲开又勉强自己回望，才发现顾刃峰仍旧在看着他。

不知从何时起，只要一抬头，Alpha永远都在看着他。

顾刃峰的目光深邃而专注，像在看整个世界。

明明顾刃峰才是贯穿莫天行整个人生的所有。

“好的。”顾刃峰声音有些低沉，却仍旧是温柔的：“小猫想什么？”

“小叔叔，我想与你一生，两人、吃三餐、过四季，让回忆五味杂陈、占据彼此之间所有的七情六欲……踏遍八方星辰，饮尽美酒佳酿，消磨宇宙，虚度百年。”莫天行说着的时候整张脸都红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过顾刃峰说过这句话，抑或是梦境里的顾刃峰说过？

他不知道也分不清，只望着顾刃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去低头，用力过度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起来。

莫天行在此刻恨不得回到调整期那会儿因为体力不足而导致的失神，因为那样的话他接下喊出来的那句话就不会觉得这么羞耻了：“小叔叔！我想跟你谈恋爱！”

满室皆静，唯独客厅里仍旧回荡着莫天行几乎是喊出来的那句“想跟你谈恋爱”。

那回音把Omega羞得脖子之下都是红的。鼓足了勇气的人一下泄了所有的气势，莫天行伸手勾住了顾刃峰的食指，抬头说话的声音带了忐忑。

七情六欲里剩下的最后一个情，是爱情。

莫天行想在这最后一个感情里，被顾刃峰完完全全地占有。

他在冬天的北霜之星看见皑皑白雪。

他在春天的时候游进海底认识文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