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画家(61)
至于杜夏,他是不男不女的赔钱货,没有女人会愿意跟他过日子,他能有个机会当回泼出去的水,那是他的福分。
杜夏母亲如意算盘打得巧,给杜夏细数变成“她”的好处。等杜夏过门了,他就成了她,是那个男人新的娘。母亲是会老的,力不从心的,所以嫁妆都不要了,也要给儿子找个新娘,找到杜夏接手亲娘的活,照顾儿子的饮食起居,里里外外地打理这个家,男人就算嫌弃他,打他骂他,也不可能休了他,不要这个年轻的娘。
至于孩子……杜夏至今都记得母亲当时隐晦的笑。她说那档子事做多了,总会有的。她生完杜夏后上了九年的环,没上好,环嵌进了肉里,干活久了会隐隐作痛,经期也淅淅沥沥,戴了八九年后政策松动了,她就跟曾经排队上环那样,又去排队取环了。
刚取完,她就有了杜浪。
所以总会有的。她对杜夏很有信心,她说那档子事做一次,做多了,就会有的。总会有的。
杜夏之后再没见过那个男人,除了在噩梦里。他跟那道黑影说“不”,他在梦魇里无能无助得不像个男人,醒来以后一身湿汗,内裤里遗了不能让女人怀孕的精。
他这样的怪胎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
他活该一个人孤独终老,被破处后也算阴差阳错过了一道坎。原来不男不女还能这么快活,他之后尝试过自娱自乐,他还是愧怍,不敢直面自己的欲望。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何筝把烟抽完了,心绪也平复了大半。他扭头,杜夏的脑袋也从凌乱的被褥边探出来,脸蛋红扑扑的,被略长的头发遮掩,很餍足,也很好继续蹂躏。
何筝抛砖引玉:“你觉得性和爱是能分开的吗?”
杜夏:“……”
杜夏傻眼。这是哲学范畴的问题啊,而他初中都没毕业!这道题太难了,他不会做。
“你觉得咱俩到底算什么关系,”何筝尽量用更通俗的表述,“我的意思是,嗯……你知道有种说法叫婚前性行为吗?”
杜夏点点头,知道何筝是在做类比。某种程度上来说,婚前性行为是很有必要的,那是要和你度过一生的人,你当然希望这一生是由内而外和谐的。
处女情结在东亚伦理上是个悖论。杜夏很难不曲解,以为何筝是在暗示,一个正常的男人总要结婚的,婚后再有个一儿半女,陪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结婚生子,重复又一段人生。
这样的普通生活是杜夏给不了的。他们只能是表面的师徒,暗地里的炮友。
所以杜夏只能继续糊弄,望着衣冠楚楚的何筝,答非所问的好像满脑子只有这档子事:“我们还做不做?”
何筝闭眼,很无奈地沉了一口气。
他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了,站起来,睥睨俯视杜夏光裸的身体,语气淡漠,言辞又是体贴的:“你不是说已经够了吗。”
“哦……可是你还没射。”杜夏表情还有那么点失落,总觉得应该礼尚往来,他怎么说也应该让何筝也爽一次,不然何筝多吃亏。
哪知道何筝只当他是食髓知味,这么问自己,是欲念贪婪,还想要。
就很廉价。
第30章
何筝抬头侧脸,没当着杜夏的面,很轻地扯了一下嘴角,像是在戏谑,觉得杜夏也就这么回事。
杜浪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这个点的高三弟弟上完了所有晚自习,刷不完历年来的高考题,他的哥哥在另一个男人手里高潮了好几回,却被空虚反噬。
这又不是视频电话,杜夏便没怎么犹豫,接起后怕何筝听见似的,特意背对着他,又缩回角落里。
何筝现在只觉得杜夏无趣,没心情吃任何人的醋,包括杜浪的,没特意凑过去。他记得杜夏床头柜里有凡士林,就弯下腰,手指勾着将柜门拉开——
何筝的目光又饶有兴趣了起来。
杜夏只顾着把整个人缩得越小越好,并没有发现何筝看到了自己胡乱塞进床头柜里的草稿。他心思都在弟弟身上,好像杜浪承载了一部分他未实现的梦想。杜浪却言简意赅地告知他高考结束前都不会出校,别的父母家人都想法设法在最后关头送补品吃食进来给孩子补充营养,杜浪提前给杜夏警告,不允许他整这些花里胡哨。
杜夏确实有过类似的前科,每次统考前都会给杜浪炖十全大补汤,再买上一箱牛奶,和榴莲樱桃之类的水果一起,让门卫室里的保安通融,送到杜浪所在的班级。杜浪回回都很生气,打电话来劈头盖脸骂一顿杜夏,杜夏知道他骂完还是会吃的,也就窝窝囊囊受弟弟的气。
“今年别再整这些东西了,”杜浪先骂为敬,不想再喝大补汤了,“你很有钱吗?你自己吃过榴莲樱桃吗?喝过进口的牛奶吗?你认得那上面的洋文吗?你有这功夫给我炖大补汤,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饿了,你有好好做过饭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