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梦II爱情节拍(71)

作者:荀香九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文案: —这是一首丧丧的小情歌—李兆赫是个矛盾的人。表面上看,他什么都有。家境优渥,长相出众,在知名院校学艺术,毕业后不继承家业,而是选择优秀的游戏公司工作;家庭成员个个璀璨夺目,姐姐企业家,哥哥万人迷,女友白富美,现充得令人落泪。而他心里清楚,他一无所有,是毫无存在感的透明人。大学才转进艺术行业,没有坚实的绘画基本功,在职场上屡屡遭遇瓶颈。姐姐在家里说一不二,硬是按头他和无感的女性朋友来往,单方面宣布他的恋爱。妈妈的眼睛里只有两件事,一是嫁入豪门,二是他的疯子哥哥。十四岁才进入李家,在富人同点击展开

注意到李兆赫的疑问,黄义铖说:“爷爷不让我多交取暖费,我只交了一层楼的,一楼和三楼没有供暖,冬天冷风吹过来特别冷。所以把楼梯口封上,一楼才会暖和。”

还有这事,李兆赫深感涨了见识,跟着黄义铖后面,掀开塑料布上楼。

楼梯是瓷砖的,踩上去不会发出恐怖片里的吱格声,只会让人脚下打滑,怀疑自己一脚踏空便会摔断脖子。三楼的房间荒废已久。两个房间里都空空荡荡,堆放着再不会有人打开的箱子。另一个房间则像跨越时空的布景,是黄义铖曾经的房间。

他和黄义铖在他的就房间并肩站立,看着墙上留下的痕迹。黄义铖小时候住在这里,高中又回到这里,于是墙上有量身高写下的数字和年纪。被子和桌子都用塑料布盖上,防止落灰。

黄义铖掀开塑料布,摸了摸早已起球的床单。李兆赫也跟着伸手去摸,触感潮湿沉重。

“小时候,爷爷都会给我晒被子的。”黄义铖说,“晒过的被子有阳光的味道。”

李兆赫本想按照常识回答“那是晒爆的螨虫”,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晒过的被子是不一样的,被子里含着阳光的热量,让人从骨头缝里温暖起来。

书桌上残留着黄义铖刻下的字。黄义铖辩解似的说,早这个字横平竖直,比较好刻。衣柜里的衣服只有寥寥几件,小时候却觉得衣服多得穿不过来。

土气的笔筒,字迹张牙舞爪的练习册。被涂抹得乱七八糟的五三。李兆赫很感好奇地看着黄义铖怀念地翻看练习册。他没有过按部就班参加高考的经历,忽然有些后悔对黄义铖青涩恋爱的嘲笑。那段爱情发生在特定的时段,他无从想象,无从共情,没有资格嘲笑黄义铖的眼光。

本以为可以在老宅休息,然而房子没有爷爷照料,处处都无法居住。他们只好下山投宿酒店。将行李扔在套房里,黄义铖忽然说,还有一个需要去的地方。

李兆赫默默地跟着他,出了酒店,黄义铖在尚未打烊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白色菊花。他便猜到黄义铖要去什么地方。两人沿着起伏的马路走去,海风吹透他们的衣服,吹透他们的身体。左右无人,黄义铖握着李兆赫的手,把他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夜里的海是黑色的。灰色的海浪拍打着金灰色的沙滩。滨海广场最外侧是滨海走廊,大约是时间太晚,已经没有太多居民在广场上散步。海风之强,就连两人的羊绒长大衣的下摆都在风中飞舞。黄义铖怀念地说:“这里还真是,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

他们踩过十几年前,黄义铖和赵锦程走过的路,向广场深处走去。偶尔和几个人擦肩而过,互相投以奇怪的眼神。夜里的天空是橙黑色,越往里走,越有种海天一线的吞噬感。黄义铖指着广场一侧的凹陷,黑黝黝的,仿佛洞窟,告诉李兆赫,那是赶海人一早上卖鱼的地方。

滨海走廊的尽头拦了层层石头围栏,围栏间拴着锈迹斑斑的铁链,上面挂着“禁止游泳”的牌子,还有一个久未使用已然磨损的救生圈。黄义铖在围栏前站定。李兆赫朝围栏里看去,一路走来,这里的海水颜色尤其深邃,也没有拍击沙滩的海浪,有数只小船在海水中轻轻摇晃。

李兆赫问:“这里也是十几年前的样子吗?”

黄义铖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十几年前,信息没有现在透明,寻找替罪羊轻而易举。他又是旁观全过程的人,打电话,说理,论证,轻而易举。成绩单上都是赵锦程的签字,年级主任便轻而易举地把责任推给了他。

名额被撤销,曾经的三好学生被撤销。事情有闹大的趋势,年级主任甚至警告赵锦程,因为他的作弊行为造成了严重的影响,要给他退学处分。从年级主任办公室回来,赵锦程全身都在发抖。黄义铖没有和他说话,沉浸在幼稚的报复里。那么多次亲密,那么多情话,原来都是假的。他原谅不了轻易说出“从没有爱过你”的赵锦程。

他等着赵锦程来和他道歉,虽然他不知道道歉有没有用。然而整整一个下午,赵锦程纹丝不动地坐在桌前,面对着一张空白的卷子,一个字都没有写。

第二天早上,他没有来上学。

中午的滨海广场人山人海。警车、救护车,各色车辆全部赶到。看热闹的市民将广场围得水泄不通。有赶海人报警,在停船的深海处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上套着白溪一中的校服。

学校对这个信息进行了严密封锁,一切小道消息都靠学生私下传言。因此大家知道的都是零星而片面的消息。某个班的学生因为作弊被开除,想不开,自杀了。叔叔紧急赶到学校把黄义铖接走。他一度差点成了自杀的主角。等他再回到学校准备高考,事情已经过去了。赵锦程被定义为高三压力太大自杀。

一遍一遍地说,说到最后,黄义铖自己都相信了。警方调查结果也是自杀,来学校做的所有调查都指向自杀。警方也问了黄义铖话,没有问到可疑的事。一切都可以用高三压力大来解释。况且,赵锦程那么谨慎,他的家里,他的日记,他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恋爱的痕迹。

赵锦程的哥哥来了学校几次,年级主任亲自接待,给他分析赵锦程为了上好大学所做的一切好的、不好的努力。学校积极赔付,赵锦程又是作弊被发现后自杀,怎么都拉扯不上别人。虽然中间有诸多疑点,但黄义铖从中成功脱身,只有一点惊恐而迷惑的种子落在记忆里,结成了一层厚厚的荆棘。

李兆赫默默地听着,想象着十几年前,先后站在这里的两个人都是什么心情。

时间赋予他理解也赋予他成长。在身体成长,心灵却未随之发育的年纪,太容易把一点小事当成遮天蔽日的大事。然而也没有人能断定它就一定不会变成遮天蔽日的大事。人只能做出一次决定,并且等待这个决定引导的结局。

四顾无人,黄义铖跨越了石头围栏的铁链,伸出手,看着那束白色菊花悄无声息地落下,落在深深的海水里,轻轻一抖,像是被海水的冰冷所惊吓。李兆赫担心他突然翻下去,在他跨越围栏的同时,紧紧抓住他瞬间扬起的长大衣下摆。黄义铖怔怔地站在围栏边缘,看了一会儿漂浮在水上的花束。

就连一束花,都没那么容易下沉。

“回去吧。”李兆赫说,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牙关打战,“明天还要去看爷爷。”

黄义铖点点头,顺从地翻越栏杆,回到李兆赫身边。两人朝广场的入口处走去,李兆赫忽然说:“不知道爷爷会怎么看我?”

黄义铖搂紧了他的肩膀,说:“爷爷会很喜欢你的。他非常有看人的眼光。”

李兆赫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心想,要么是眼光不属于遗传范畴,要么是他个人觉得爷爷眼光好,其实也不过是寻常。

“是眼光好。”黄义铖向他保证,“你看到他,就会知道了。”

身后逐渐黯淡,滨海广场的灯一点点熄灭了。不知是谁先加快了脚步,两个人一起跑起来,像是要逃离身后追逐的黑暗。

广场出口的路灯明亮,将公路染成橙黄的颜色,像故事里必定出现的黄砖路,贯穿商业街,贯穿不断建起的住宅楼和高级别墅,路过半山腰的疗养院,通向高铁站和机场,通向穹庐一样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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