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梦II爱情节拍(60)
李兆赫百无聊赖地坐在电脑前,后背又开始痛,正想着要不要打两把游戏转移一下注意力,身后呯的一声巨响,他骇然回头,是同样一脸惊慌的妈妈,像是被自己开门的声音给吓得很慌。
“什么事?”李兆赫问。
妈妈关上门,走进来,环视一圈,找不到可以坐下的地方,便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的椅背,问:“儿子,那个姓黄的小孩,是什么人的亲戚吗?”
李兆赫摇头。他不清楚黄义铖的亲属关系。妈妈狐疑地看着他。她的狐疑眼光比李先生要直白得多。
“怎么了?”
“你爸说,这个小孩现在在警|察局里,可能会把咱们家的一些事说出来。咱们家有什么事?他都知道什么?你说给妈妈听。”
就连李兆赫都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事,更不知道黄义铖会说什么。妈妈似乎把他的无知理解成抗拒,本就惊慌的脸更加扭曲。
“你不把妈妈放在眼里,是不是?你和你姐一样,觉得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你是我亲儿子!就连你也看不起我吗?”
面对妈妈的爆发,李兆赫心里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他见过这样的情绪,当他懂得,这种情绪并不是为了伤害他,而是为了宣泄自己,汹涌的心情会忽然层次分明。
“妈,我是真不知道,不是不跟你说。咱家的事一向都是大姐和爸在弄。我在游戏工作室上班,怎么能说是看不起你,不跟你说?你别着急,等我搞清楚,就告诉你。”
妈妈急促地喘息着,恐惧地看着他。李兆赫朝她安抚地微笑,脑海中浮现黄义铖的脸。黄义铖也是这样对他微笑,看到那双温和的眼睛,他内心的混乱会悄无声息的平静。
黄义铖在警|察局,这个念头在他脑后迟钝地旋转着。
不错,当然是。不管他和赵德阳之间有多少过节,赵德阳捅伤了他,肯定要有一个说法。李兆赫对量刑不了解,也不知道他们这件事是民事纠纷,还是刑事纠纷。但他听说过打人犯法,路怒推搡,动手的一方都要赔对方几千几万,赵德阳把他捅进医院,麻烦程度肯定只高不低。
可是黄义铖在警|察局,跟他对警|察提起他家的事有什么关系?
☆、躲避
没有手机,游戏的乐趣都大打折扣。李兆赫很想躺下好好睡一觉,然而妈妈仿佛忘了他是刚从医院出来的病人,在他的房间走来走去,说一些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李兆赫精疲力尽地安抚着妈妈,好容易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他第一次这么高兴听到大姐回家。
大姐比平时回家的时间还要晚,脸上也没有往常的笑容,把巨大的黑色皮包往餐椅上一放,破天荒没去厨房开动咖啡机,而是泡了一碗麦片,坐在桌边慢慢地吃。
李兆赫鼓起勇气,坐在她对面,摆出要谈话的姿态,大姐神情冷漠地看着他。
李兆赫身子前后轻微摇摆,说:“大姐,你明天能陪我去一趟警|察局吗?我想把我的手机拿回来。”
“家里没有备用手机吗?”
李兆赫无语:“……备用手机都是老款了,很多app都不支持,用备用手机还要去补卡,我的手机和这件事又没关系。肯定还是用自己的手机方便。”
大姐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用勺子捅着一团黏连的干水果,把干水果彻底捅成原本切碎的小块,又不吃它。
“这两天你还是别出门了。先用备用手机对付一下,我明天去给你取回来。”
手机不过是一个开端,他真正想问的是黄义铖。但是手机问得不顺利,真正的问题就不好开口。大姐又吃了一点麦片,看他还不走,不耐烦地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大姐,有个问题,我问了,你能回答我吗?”
“说。”
李兆赫犹豫再三,低声问:“咱们家有什么很怕被黄义铖说出去的事吗?”
大姐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你听谁说的?”
这时候决不能供出妈妈。当然李先生也不行。李兆赫抬手揉一下鼻子,虽然没有回头,但后背上微妙的注视感告诉他,每一个人都在看着他。
“我就是好奇。”他试图让沉重的气氛变得轻松,“你不是和他关系挺好的么,之前还说,希望我们成为朋友。现在,他配合警|察局调查赵德阳,你们反而不让我去看他,那肯定是有点事在里面……”
大姐看着他,目光里竟然有一闪而过的欣赏。“你说话还挺有道理。确实这样,既然知道,就别再问了,回你自己的房间。”
李兆赫涨红了脸,真想和大姐就这件事好好掰扯掰扯,怎么就回自己的房间?说得他像小孩似的,难道他没有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事的权力?
大姐忽然想起什么,举起勺子,说:“你也不用着急,警|察局肯定会叫你去做笔录的。到时候你说不定就会看到他。”
李兆赫一惊:“为什么?”
大姐不带笑意地笑一笑,说:“我和警局的人说好了,你手机留在他们那里,调查要用;他们找你做笔录,会先联系我。最近你就好好养伤,麻烦的日子在后面呢。”
眼看从大姐嘴里再也问不出什么,背后的目光越来越炽热,李兆赫不情不愿地离开餐桌,朝李先生投去一眼。李先生皱眉看着iPad,对他的目光恍若不闻。李兆赫从李先生背后走过,爸爸专注观看的不是抖音,而是介绍精神病院的新闻。
楼梯上和楼梯下仿佛两个分界。李兆赫站在楼梯上,看着餐桌旁边的大姐,看着沙发上的李先生,墙壁遮挡了客厅和餐厅,让他只能看到两人露出的衣角。看不到,也理解不了,从来没有这么近又这么远,李兆赫迟钝地意识到,他对这两个人的了解,还比不上他时不时去写生的老城区。
家是多么古怪的一个概念。血缘让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然而维系他们关系的唯一要素只有血缘。他们理应是他的家人,却没有试图理解过大哥,也没有试图理解过他,仿佛一切都可以随着利益改变。和大哥靠在一起的时候,李兆赫曾经半梦半醒地计划,向家里人循序渐进地介绍他和黄义铖的情愫,然而,这些计划像梦醒时分的追忆,随着他的脚步,一点一点落空。
并没有那条法律规定他想出门还非得经过别人同意不可。李兆赫走上楼梯,决定明天一早就去补卡,然后,去见黄义铖。
伤口痛得睡不好觉,李兆赫不得不半夜起来画画。在短暂的沉浸里,他听到有人在楼下说话。深夜的寂静像一个扩音器。他放下数位笔,悄悄打开门,大姐的声音变得清晰。
“我真tm服了,张金玉那个小子是不是傻x?这也能行?Tmd当了多少年代驾,能整出这事来,我知道他不行,没想到他能这么不行……”
她的声音模糊了,李兆赫向外走出几步,站在门口,大姐的声音是一楼传过来的,但是家里的地板是老式木地板,只要踩上一脚,吱格的声音就会像恐怖游戏里惊动怪物一样,惊动楼下所有的人。
他脱下袜子,小心地踩在地板上,尽可能不发出声音。游戏里的“潜行”果然有用,重心越低,移动越慢,越不容易发出声音。
李兆赫移动到二楼,大姐的声音又清晰起来,她是在打电话。大约是习惯了一个人在一楼忙到深夜,她并没有过分压低自己的声音。
“酒驾逃逸?他有病吗?还叫他客户替他顶着?曹殊女怎么可能帮他。那个女的我认识,只爱她儿子,如果她儿子杀了人,她都能说是她杀的。但是要让她帮别人做事?没有钱,任何一件事都不可能。你能相信吗?有个姑娘在抖音上和她儿子搭讪,她要亲自到这个姑娘在的城市来找她,要亲眼看看她是什么人。”
“哈哈,我知道。”大姐笑了几声,“我跟你说,老黄其实没什么能用的人,而且这种职务非家里人不可。黄坏既然上不了,他只好找个最亲近的。可惜亲近跟有能力完全是两回事。这不,刚刚把张金玉叫上去,他把事情办砸了?”
“嗯,嗯。”她不耐烦地回答,“Rudy知道什么?他一个酒吧的,根本和正经事没关系。但是张金玉这么一跑,直接调查的就是华天荣和曹殊女。我看这次事情是要闹大了。哈哈哈,我就看不上那个胖子,这下好了,估计明天一大早监察就要堵到他们家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