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至少不应该+番外(35)
我看了她一眼。
她说:“好久不见。”
我说:“我还以为你要逃课了。”
夏晓蝉说:“本来是想逃的,但我回去之后翻了翻日记本,突然想起来今天的体测取消了。”
我:“?”
体育老师热情洋溢地走过来跟大家宣布:“前几天我和你们班主任商量了一下,大家学习也累了,今天也让你们过个洋节快乐一下,体测放到下个星期,下节语文课也腾出来给我们举办个小篮球赛。”
大家愣了一下,集体欢呼一下,这可真是平安夜的大惊喜。
体育老师指挥我们和隔壁班自由组成两队,我被一群人推拥到了前面,我推了推眼镜冲他们道:“干什么啊,我刚刚给你们搬资料可是来回爬了三次六楼。”
他们嘻嘻哈哈地笑:“那我们先上,学霸你替补。”
我说:“行吧。”
体育老师把球扔过来,满脸感慨道:“今天也是最后一次用这个篮球了,学校给咱们换了一批全新的体育设备,今晚就能运过来了,可惜高三下半年你们没什么体育课了。”
其他人才不管能不能用上新器材,兴高采烈地抱着球去场上热身了。
我买了两瓶饮料,坐到夏晓蝉旁边,递给她一瓶:“你记性可真不错,还能记得几十年前的体育课。”
夏晓蝉捏了捏瓶子,看着操场:“印象其实还挺深刻的,我趁着狂欢的体育课偷跑到了学校外面,我还记得就钻的操场后门旁边的狗洞,去网吧打了几个小时的游戏,年轻真好。”
我说:“你在看什么?”
夏晓蝉指指对面那边那群蹦跳的女生:“看她们的裙子。”
我说:“裙子怎么了?”
夏晓蝉一脸痛心疾首:“今天快零下了啊,你看看这群小姑娘,穿个打底裤,套个小裙子,和裸着腿有什么区别啊?!”
我说:“好像昨天你也是这么穿的。”
夏晓蝉念念有词:“老寒腿、风湿病、关节炎……”
我:“……”
夏晓蝉说:“等你们老了就知道了。”
我说:“你又知道了?”
夏晓蝉叹气,晃了晃腿:“别提了,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敢这么大动作了。”
我说:“不是健身去了么?”
夏晓蝉:“哪有空啊,一直都闲不下,总有忙不完的事情,最近退休下来才发现,零件都锈坏了。”
我们沉默下来,看了一会儿场上开始的比赛。
女生们抛开矜持,大声叫喊,气氛热烈。
夏晓蝉又捏起了饮料瓶,我说:“怎么还不喝?”
她两眼无神:“高血压,戒糖。”
我:“……”
夏晓蝉:“我女儿藏起了家里所有的饮料和巧克力蛋糕,连西红柿炒鸡蛋都不放糖了,还有比这更过分的事情吗?”
我说:“什么,你家做西红柿鸡蛋还放糖?”
夏晓蝉:“你家不放糖?!”
我说:“放糖还能吃?!”
“……”
相顾无言。
我拿过她的饮料,拧开瓶盖还她:“喝吧,你现在十七。”
夏晓蝉恍然大悟:“你真聪明。”
我:“……”
两分钟干完了饮料,她瞄准了垃圾桶,瓶子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然后她道:“鹿翘在那边看呢,你真不上去了?”
我两手揣兜:“你想看就说,扯人家鹿翘干嘛?”
夏晓蝉道:“那你上不上?”
我没应声。
场上的球却忽然脱了手,向着我们斜撞过来,此前我还真没想过能和夏晓蝉上演一出篮球场上的英雄救美。
我左手按住她的肩,往旁边一拽,右手拦了球,拍过两下,瞄着篮筐跳投。
在一群人的惊呼中——没进。
夏晓蝉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得亏没投进去,再早个三十年我这儿不得跳飞了?”
“……”
我说:“你就是这么感谢救命恩人的?”
夏晓蝉说:“我明明是在夸你。”
我说:“我很久没摸过球了,手生。”
夏晓蝉:“不必解释,懂的都懂。”
“……”
不是,你懂个球啊?
第65章
场上有人举手要替补,我解了外套放在长椅上换他下来,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
每当我扫向观众时,总能与夏晓蝉对视。
下来之后体育老师拍了拍我的肩:“林冬,今晚我儿子也麻烦你了。”
我说:“没事。”
他的儿子在外校读高一,成绩一直很差,想在本校找个学生给他做辅导,恰好体育老师跟我关系不错,每晚我都会抽出一个小时在他办公室帮他儿子补习。
我去更衣室换下了汗湿的衣服,坐回到夏晓蝉旁边。
她把外套递给我:“你好慢啊。”
我看了一眼手表道:“不是还有十分钟才五点半。”
夏晓蝉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整张脸埋在厚绒绒的兜帽里:“十分钟很短的,我见你一次多不容易啊。”
我说:“那你可以别隔那么久啊。”
夏晓蝉说:“那不行,对脑子不好,我不想让我聪明的脑子变傻。”
“……”
班里的男生也陆续下场,旁边忽然有人哀嚎:“鹿翘什么时候走的啊?我刚刚那个三分球她是不是没看到啊?”
另一人说:“好像是你投球之前吧,看到她找体育老师拿了假条。”
周围吵吵嚷嚷,一片唉声叹气。
我和夏晓蝉安静地坐在角落,谁都没有说话。
五点二十九分。
我对她说再见。
【17:30】
第66章
铃响之后大家三三两两地去食堂吃饭,我先去了办公楼拿晚自习要发的卷子。
我从窗户上向下看的时候,夏晓蝉站在操场东张西望,大概是在找我。
老师留我在办公室帮忙批改了一会儿卷子,六点的时候我离开了办公楼,顺便帮老师把办公室的垃圾带下去。
垃圾桶在操场后门,此时已经敞开了,一辆货车停在那里,车厢里摆满了整齐的箱子。
是体育老师说的,来送新器材的搬运工。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我不知道夏晓蝉从哪知道了的我的手机号,发来一条短信。
“你去哪了?我找不到你。”
我握着手机站在车厢外出神了很久,直到被搬运工发现,走来问我:“小伙子,你有什么事?”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转身离开。
低头给夏晓蝉回:“刚刚在帮老师批卷子,晚点回教室,一会儿还要给别人补习。”
她很快回我:“一定要去吗?”
我回:“一定要去。”
我把手机放回兜里,趁着后门还没锁,出了学校。冬日天黑的早,隐约能看到月亮,我裹着围巾在站牌等了一会儿,搭上去往城东的102路公交车。
放弃了一件重要的事,空荡荡的地方依旧需要做些什么来填补。
应该可以在七点半之前回来吧,我这么想着。
这次出行算得上一次冲动。
每隔一会儿都能收到夏晓蝉发来的短信,大概是坐在教室太无聊了,又或者以为我正在补习不会看手机。
车门口人上人下,冷风和热气交融消散,我靠在椅背上,一条一条地看。
“我女儿也有了崽,是个男崽,我一点也不想带,好吵。”
——她女儿什么时候结的婚?
“哦,对了,我女婿是个重庆人,顿顿都要放辣,我觉得他们根本不配。”
——我觉得不错。
“假牙掉了一颗,想换成镶金的,女儿不让,觉得土,哪里土。”
——什么,六十岁就要用假牙了吗?
“我自己偷偷去换了,跳广场舞的时候都有面子了许多。”
——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舞。
在不知不觉中,我的短信箱已经被她填满了。
快到站的时候,我站起来,看到车窗倒映出我的脸,还在笑着的。
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我徒步向那里走,记得在某一条街道的十字路口……
手机再次传来震动,我在寒风中低头看。
“办公室灯亮着,里面没有你。”
第67章
无法回答。
我抬头看着紧闭的店门忽然感觉到茫然。
身后的钟楼敲响晚上七点的钟声。我慢慢地按着手机键,只说:“我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