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7)
他很快就感到体力不支了,但那该死的门锁还完好无损,纹丝不动地履行着它守门的职责。
杨希深深懊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装一把这么牢固的锁,哪怕劣质一些的材料现在兴许能救他一命。
可他没有打算放弃,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高中时沦为被欺凌者的身份,他不想再次当一块被人搓圆捏扁的橡皮泥。
他跑到厨房,失望地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刀具。
他看了看时间,五点十分。他想起一部叫《一百二十七小时》的电影,男主人公在探险的时候不慎跌进了地下的一个裂缝,一块大石头卡住了他的手臂,经过了一百二十七小时的思想斗争才最终割断了自己的手臂逃生。
他觉得他比电影里的主人公还要惨,连一点可利用的工具都找不到。
他又跑到浴室,早上被剥下的衣物都不见了,浴室干干净净,这意味着他的钥匙和手机也一并消失了。
很快,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不抱希望地拨开盆栽看了看,惊讶地发现摄像头还在!
居然还在!他以为禾凝早就发现并且毁掉了!
既然他没有发现,那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关起来?
转眼他又想起早上被强暴的遭遇,禾凝是拿他当泄欲工具了吧。
不管怎样,他还有一线希望可以举报那个变态。
他如获至宝般地取出摄像头,抹抹上面的泥土,藏在了床板下的缝隙,又寻遍了屋子里所有的抽屉,沙发底,柜子,甚至一些只有作为房东的他才知道的角落,一无所获。
他猜禾凝把他的东西都带在身边了。
但他找到了一个手电筒,天色开始暗了,他不假思索地跑到阳台,也许可以打开光源到阳台去吸引别人的注意。
有一个路人在楼下的小路上散步,杨希仿佛看到救命稻草,嘶声大喊:“救命!救救我!”
虽然隔得很远,可他还是试图打开手电筒引起那个人的注意。
手电筒没亮。
杨希打开底壳,里面没有电池。
那个米粒一般大小的人影越走越远,杨希愤怒地将手电筒扔出去,电筒掉进了楼下的草丛里,再也看不清了。
他盯着深色的地面看了看。
七楼,跳下去可能粉身碎骨,也可能更糟,变成植物人。
杨希绝望地走回灰暗的客厅,看向挂钟,差不多到五点半了。
他得在禾凝回来之前逃出去。
他跑回卧室里寻找可以写求救信息的物品,惊喜地发现书桌上有禾凝用于画稿的纸张和铅笔。
他抖着手写了几个字,又疯狂地划掉,如此重复几次之后被乱涂乱抹的纸张最终留下了“救命”两个大字,又用红色的颜料粗粗地描了一遍,好让它更引人注目一些。
他把纸上写着救命的那面塞了一半到外面的门缝里,祈求有路过的人会注意到。
他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随着挂钟的滴答声一寸寸下沉。
他痴痴地靠着门板坐在地上,胃又痛起来了,这才注意到餐桌上放着一个烤三明治和一瓶牛奶,隐隐飘来了香甜的味道。
几乎一天没有进食了,他的胃已经饿到麻木,但当务之急是逃出去,而不是填饱肚子。
他站起来的那一刻两眼一黑差点昏了过去,扶着墙壁慢慢又恢复了清醒,这是低血糖的症状。
他选择先喝掉解渴的牛奶,揭开橡木塞的时候又发现玻璃杯底下压着一张便签纸:
没吃完会有惩罚。
杨希咕咚咕咚喝完了那杯尚有一点余温的甜牛奶,胃立刻就好受了一些,他哐的一声将杯子压回那张写有漂亮简体字的纸条上。
杨希忽然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偷偷撕了禾凝的作业本收藏他字迹的行为,可现在禾凝写的字摆在他眼前他也没兴趣了。
禾凝下班的时间是不固定的,但通常会在六点之后,他默默祈祷那个变态不会这么快回来。
喝完牛奶他又回到门边等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杨希都快睡着了,门外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在离六点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他心如死灰地抽出纸张把它扔到马桶里冲掉了。
杨希颓唐地站在镜子前思索着。
要找机会出去。
如果用粗暴的方法出不去,那么有没有可能让禾凝主动带自己出去?
他回到卧室,握起桌上的铅笔,思考着将笔插进手腕造成的伤会否严重到要去医院的地步。
灰色的笔尖刚戳出一个凹痕他就放弃了。
说不定禾凝会顺理成章地把他杀掉,这正好遂了他的愿。
杨希欲哭无泪,难道真的逃不过被折磨至死的命运吗?
外面的门锁忽然有响动,他吓得差点跳起来,一定是禾凝回来了,那个变态回来了。
他站在书桌前,草木皆兵,他听见禾凝开灯换鞋的声音,手心沁出冷汗。
禾凝果然悠闲踱步到卧室,看见杨希紧张兮兮地站在那,唇角勾起一抹笑,笑得阴森森的,他一边开灯一边说:“我还以为你没醒呢,灯都不开。”
杨希低着头不敢说话,被他逼得慢慢往后退,最后跌在床上。
禾凝欺身上前,膝盖抵在他的双腿间,捏住他的下巴,“干嘛不说话?吃东西了没?”
捏住他下巴的手往上抬了抬,那是质问的眼神,杨希简直快哭出来了。
一阵断续的敲门声打破了两人的僵持。
谁在敲门?
他们同时看向门口,禾凝放开了他的下巴,刚一转身,杨希越过他就逃命似的一边往外跑一边喊:
“救命啊!”
第8章
禾凝一伸手就把跑到门边的杨希捉住,“救……唔!”刺耳的叫喊被堵在手里。
“找死吗?”
降了一调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禾凝瞥着他攀住门框的手,语气不善,“松手。”
这也许是杨希唯一可以逃脱的机会,他当然不会乖乖放手,反而用了两倍的力气紧紧抓着门框。
“唔!”
禾凝一记手刀劈在他的手腕上,他的手一痛就松开了。
“唔唔!”
禾凝将他往床的方向拖去,杨希还不懈地挣扎着,张口就咬上禾凝的手指。
“啧。”
敲门声再次响起,禾凝彻底失去耐性了,他勒住杨希的脖子看了一眼指上的齿痕,咬得挺狠,好像快渗出血了。
他掐住杨希的脖子把他往床上推,眼神阴郁,“你死定了。”
“放开我!”杨希双眼红得像燃烧的炭,梗着脖子大叫:“救命!”
禾凝三两下制住他的动作,从衣柜里拿出两根绳带,一根反绑住他的双手,一根绑在他的齿间,没花多少力气又抽出他睡袍的腰带绑住他乱动的脚踝,然后走出房间锁上了门。
一系列干脆利落的动作让杨希毫不怀疑他是个惯犯。
“唔唔!”杨希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逃生的缝隙就这样闭合了。
禾凝走到客厅脸不红心不跳地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两个正在聊天的陌生女孩,看到开门的禾凝立刻停止了话茬。
“你们是?”
“啊,你、你好,我们是A大的学生,”其中一个女孩扶了扶眼镜,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问卷和笔递给禾凝,“请问你有时间帮我们完成一份社会调研吗?”
住户满意度调查问卷。
“当然。”禾凝欣然接过那张纸,上面的问题不多,他认认真真地做起来。
禾凝做题的时候,两个女孩一直欲言又止地互相搞小动作,室内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卧室的门板上。
门外的两人停止打闹诧异地往里面瞄了瞄,禾凝不以为意地偏头看了一眼,说:“不好意思,是我家的新宠物,狗狗还没适应环境有点调皮。”
“哇,好巧,我家也有养狗狗,”戴眼镜的女孩兴奋地逮住话题,“你养的是什么品种啊?”
禾凝的视线有了一瞬的偏移,他淡淡地笑了笑,“比格犬。”
“喔,比格犬很好动呢,怪不得弄出那么大动静……不过总是关着的话狗狗可能会得抑郁症哦……我家养的是小柯基,还蛮乖的……”
“填好了。”
禾凝单手把问卷递回去,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戴眼镜的女孩一时语塞,她的同伴倒是识趣地接过来并道了谢,禾凝微微一笑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