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罗晹是什么表情,走了一会,他才开口继续和莫若拙交流这个曾经难以沟通的话题,“莫莫我不想做你难过的事,别让我反悔。”
莫若拙趴在他后背,说: “我知道,你在悄悄进步。”
然后在罗晹耳边像小孩子一样斤斤计较,“出发前,我们再出来逛超市好不好?”
没等到罗晹的回答,在这个幽静私密性优良、平时都看不到行人的富人区,莫若拙突然发现了一只从旁跑过的流浪猫。
他回过头与绿篱中逗留的小猫对望。
——真稀奇,他还以为外面的东西永远不可能来打扰到这里。
到了家,没力气的莫若拙躺在床上,已经快睡着,又突然睁开眼看着窗外锈色的日光,说听到了猫叫。
他打起精神,脸上重复肯定的神情,说:“流浪猫应该会更聪明,它会不会偷偷跟踪我们?”
罗晹便下楼去看,再回到房间,说没有猫。
真的没有再听到喵喵的猫叫,莫若拙失望地枕在床上,白净的胳膊搭在被子外面,和罗晹牵着。
又在快睡着的时候,他自言自语:“流浪猫会更听话吧。”
罗晹点头,看着莫若拙轻颤着合上的眼睫毛,想着那只蹲在门口的流浪猫,大大的眼睛,就像莫若拙,可怜又机灵。
应该是莫若拙就像只流浪猫。
对他好一点,他就会忘记不好的事,亲近着人,主动蹭伸出的手。没有物欲、性格知足,会因为第一次睡到那么软的床,就开心得打滚,看人的眼睛水亮亮,像是钻石。
所以罗晹责无旁贷地接手了这样的莫若拙。
但这不代表他有良心,或者多余的善意。
当莫若拙渐渐筋疲力尽睡着,罗晹翻看几分钟前物业管家发来的致歉短信,对方也在短信里表示他们已经处理掉了不应该在社区出现的流浪猫。
半夜,莫若拙醒来一次,在这个时候才十分没有良心的想起白天那只小可怜,特意走到窗边看看。
罗晹不养宠物,但它要是跟踪他们,他就偷偷养它。
结果夜色宁静,极目远望也没有发现。
莫如拙有些失望地回头看了看睡在床上的罗晹,像比例完美的石膏模型,没有人情味。
他放轻去卫生间的脚步,坐在马桶上,几个小时前罗晹留在他身体里的东西变成了黏黏滑滑的一团流出来, “咚”地一轻声,似重重落在在莫若拙心湖。
莫若拙坐着发了一会呆,又疑神疑鬼地按紧了肚子,做没有用的排挤。
不是莫若拙说话不算话,去香港、生小孩哪一个都让他措手不及,又不敢大声拒绝。
而罗晹想让他答应的这些事,在欲念退却时想想,是个正常人就会觉得荒唐。
最后,莫若拙在卫生间微微攥着手,心想,就算自己不能让罗晹对自己的痛苦和无奈有共鸣,但也不能让罗晹变本加厉。
苦恼地思索不到答案,莫若拙又垂头丧气地睡回了床上。
第二天,善变的罗晹带着莫若拙出门散步,不仅要买昨天没有买到的东西,也答应他找到昨天那只猫就一起带走。
在阳光还很羞怯的清晨,他们是小区里那个有机超市的第一拨客人,罗晹一手购物袋一手莫若拙。
早上被噩梦惊吓的莫若拙红了脸,对罗晹怨念不小地说着: “……我给打你了八个月的电话,都被借口推脱。然后看见你和别人上了新闻,是你家里给你安排的对象。”
罗晹左手手里一袋塞得膨胀的购物袋,右手牵着莫若拙,语调和步伐一样不紧不慢,“还有呢?”
“还有、还有她给我发了床照。”莫若拙还能想到罗晹在凌乱大床上一丝不挂的样子,太像真的。他觉得恼怒,往前快走了两步,被罗晹拉住手腕,还扔开。
罗晹手扣紧将他往后一拽,从后环住他的腰,“莫莫你都唔讲道理噶,一早就因为这个在喝醋,皱哂眉头不理人。”
罗晹的表情和口吻都让莫若拙脸更红,便小声说:“也不是不可能。我就是很生气。”
罗晹摊开的五指在他腹部按按,“那莫莫怀了八个月的这里,系男仔定系女仔?”
莫若拙面红耳赤着,马上脱开,“不讲了。”
往前走了两步,在安静的人行道上,莫若拙左看看右看看,又和罗晹互相看看,问,“你真的喜欢小孩吗?”
罗晹深思熟虑过,十分肯定,那个会在莫若拙软室小壁中寄居的肉团他没有一点兴趣,也不会养在身边。以后莫若拙想人了,就带到他面前见一见。再多的,也不会再给那个见不了几次的小孩。
罗晹自私的想法一如既往简单且确定,以前想二十岁就去死,现在想和莫若拙纠缠得越久越好,而他在找这样一个办法。
罗晹说:“宝宝好得意的。”
在莫若拙欲开口前,罗晹那双轻易给人压力的眼睛看着他,“莫莫为什么不想?”
莫若拙尴尬得眼睫毛都瞪直了,说:“……为、为什么要想?”
“我们一家人,不好吗?”
看着往前走开几步的罗晹,莫若拙感到一阵心慌。
罗晹说的话都太可怕了,比任何会让莫若拙伤痕累累、束手无措的索取都要让他动弹不得。
因为这些话给了莫若拙一种暗示,让莫若拙意识到这是自己和罗晹的两情相悦。他每次都能深陷在这种浪漫恋情之中,觉得自己可以失掉自己的价值和意义。只要有罗晹就可以,也期待那个完整、幸福的家庭。
于是莫若拙很快就想明白了,也忘记了昨晚的痛苦忧虑,小跑着去追赶他和罗晹之间几米的距离。
第4章 浓情全淡
不知何时,太阳在积云后的微光暗了几分,本来幽静、私密的私人步道突然多了许多人,也恰好挡住了慢了几步的莫若拙。
阴影盖过来,莫若拙面露慌张,冲开人朝罗晹跑,又被紧紧抓住手腕。
另一个群人迅速围住了罗晹,而他被紧抓着,他惊叫,像个被受惊的小孩,双眼都是无处躲藏的惶恐找寻,“罗晹!”
而那个拦路的人,就在离家三百米的地方,抓住了他,又紧紧抱住了他不住发抖的身体。
“小莫小莫!看着我,不要怕不要怕,不是你报的案吗?我来救你了,小莫,我是屿哥,是哥哥。”
周屿紧抱着失踪了一年零三个月的莫若拙,有滚烫的泪落在莫若拙白皙的脖子。
就在五米之外,罗晹带着冷光的视线在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男人身上掠过,脸上慢慢浮出讥笑,抬手漫不经心地阻止了要动手的私保,并自分开的人墙中走过去,被周屿警察同事挡住。
罗晹站着不动,看眼被推一把的胸口,抬起黑压压的眼底,有种阴郁的暴力。
“周屿!”
周屿抓紧莫若拙一直颤抖的手,揩了眼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失控。
转过身,唰的亮出警证, “罗晹,你要跟我走一趟。”
罗晹还和以前一样,浪荡又阴沉地笑笑,带着冷冰冰的态度,“为什么?”
与他等高的周屿严严实实遮掩着背后莫若拙,表情极为僵硬,“你知道为什么,嘉祥拷他。”
无处不在的私保率先不客气地上前一步,凶恶地盯着两个单枪匹马的警察。
周屿亦冷冷看着这群走狗,要不是为了身后哆嗦不已的莫若拙,就是之前再多的心理准备也不能压住他此时的暴怒。
僵持不下之际,罗晹招来最近的一个人,低语交代了几句,答应和他们走,又递来手里的东西,“莫莫,这是你要的。”
他伸过来的手被挥开,购物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周屿感觉到莫若拙轻轻抖了一下,他的心也跟着一动,全然是疼痛。
当看到他和罗晹说着话出现在路的尽头,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搞错了,也想要是自己搞错了。
搞错了莫若拙突然辍学的理由,搞错了莫若拙会失踪的原因,搞错了一周前莫若拙那通时隔一年电话的含义,而他的弟弟应该是在国外上学,过这个年纪该有的人生。
公安局附近就有所高中,周屿在室外吸烟,刚好遇到中午放学的学生潮。
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他们也把人关了五个小时了,罗晹的律师在这几个小时里非常强势,现在罗家人赶了过来,还带来了市里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