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祈昀拎着球拍活动酸痛的手腕,貌若好奇, “他最近好中意班长,上次还说班长眼睛大大的,说像钻石。”
郑家凯拉高球网,钻到这面,又不满又好奇,“甘奇怪,喂了迷魂汤咩?”
瞿纪濠接过工人递来的果汁,饮了一口,漫不经心说: “Erick就是贪恋温柔,食厌咗就好咯。”余光睨到杜祈昀似笑非笑,便岔开了话题,“不过Erick的生日快到了。”
郑家凯用白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脸上的不悦散开,心底一算, “系呀!今年如何玩?要唔要返……”
杜祈昀直接打断了他的提议,“他现在不会想回去,不如就在这边过喇,到时候把班长请来,他肯定就开心喇。”
瞿纪濠和郑家凯彼此看看,也都点头。
一起离开球场时,郑家凯边走边看手机,发现那天恰好是工作日,意思是他们还要上课。他情不自禁骂了一句脏话。
立冬刚过两天,气温在申市的变化还是缓慢、渐进的冷意钻进衣服。
罗晹富丽堂皇的家是个恒温的城堡,永远不冷不热,刚刚好。
莫若拙小时候站在铁门外看这种端庄美丽的大别墅,觉得住在里面的人一定也是永远客气、优雅的。
但是当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坐在桌前的莫若拙拿着红笔,软糯糯的、小声骂人,“他娘的,还做错了。”
走路没有声音的罗晹从背后送来一份草莓芭菲,四颗新鲜的大草莓,巧克力棒、冰淇淋,下面还有一层厚厚的饼干碎。
好看又好吃,莫若拙吃得整个肚子都凉凉的,才压下了怨气,又看看罗晹的脸。
然后告诉自己,罗晹只是从小学的不一样,他们连没有早晚自习、周末补课都没有,跟不上大陆的教学内容是很正常的。
而且,再没有比这份工作更轻松的工作了。
每天车接车送,还有好吃的甜点,时薪还是按照市场价给的。
这么想,罗晹又重新变得贵气英俊。
莫若拙舔舔被冰得很红的嘴巴,叫罗晹的名字,问他休息好了没有。
罗晹放下手机,看过来,稍微养长的头发剪了一个精神的发型,没有那么凶了,但又完全展露了五官上的优势,很容易让人分心。
莫若拙凝神聚气,拿起笔,看着试卷,声音软和说:“你从这里开始解错了,你看看为什么。”
等罗晹解完一道题,早就过了莫若拙“下班”的时候。
在莫若拙收拾书包的时候,罗晹问他:“莫莫,今晚睡这里吧。”
莫若拙是个不喜欢夜不归宿的乖孩子,摇头时细软的头发丝丝缕缕地动,等他背上书包,像个晚上要离家出走的宝宝。
罗晹若有若无笑笑,说,今天辛苦了,明天的课在今天就上了。
莫若拙和他熟了很多,也活泼了很多,义正言辞拒绝他,表示今天就当送时长,明天还是要继续。
末了,莫若拙又看着他,声音软软地解释:“快要考试了。”
罗晹点头,表示接受了他的安排,让司机送他回去。
第二天,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普通周三,是罗晹的生日。
往年,会因为这天,这一周都不会很无聊。
尽管今年过得十分寡淡,但这段时间是罗晹过得最有意思的一个月,这天早上和杜祈昀一起去学校,心情也是不错的。
杜祈昀看看他身后没有人跟出来的家门口,好奇问:“小班长呢?他没和你一起?”
罗晹冷冷瞥他一眼,杜祈昀扫兴挑挑眉,跟着坐上车,把罗裕年准备的礼物拿给他看。
一艘为他新换的赛艇,就停在西贡赛艇俱乐部,等他回去就能玩。还配有一支刚刚赢了国际帆船赛的冠军队伍。
罗晹把平板上的图片缩放着看,脸上看不出情绪变化,也没说要给罗裕年打个电话。
有一种天生的不可一世、理所当然。
杜祈昀也不想提醒他该问候一下他想要和好的爷爷,在旁边说: “今晚如何安排?我们也好久没一起玩了,Lawrence给你准备得好丰富。”
杜祈昀很聪明,小时候也在这生活,现在吐词说话很标准,还有些这里的口音。
但听着不是莫若拙那个味道,反而有种意味深长地暗示。
罗晹把平板放下,微微侧首,一副等人鞍前马后的样子。
无关紧要的事情说完,杜祈昀善解人意问没多少兴趣的罗晹,“哥,那些你好似都不喜欢,那要不要把家妤接来玩呀?”
罗晹神色霎时一变,从五官到姿态肉眼可见的僵硬、阴冷。
嘎——
杜祈昀的脸因缺氧涨红憋紫,五官狰狞,拼命去扳开扼住喉骨的手,急停的司机和保镖也在帮忙,把浑身肌肉僵硬得如同钢铸般的罗晹拉开,但也不敢对罗晹用大力。
罗晹就是杀了人,他翻云覆手的长辈也能为他遮掩。
哪怕对方是个表少爷。
好在,罗晹不是真的想杀人。
在杜祈昀已经翻着白眼,四肢痉挛时,他轻松放开用力到青白的十指,坐在一旁完全不像行凶者,姿态不变地看着急促呼吸的杜祈昀。
但眼中是不属于这个年纪、也不属于情感正常人类的目光。
杜祈昀摸着脖子咳嗽,瞥到罗晹,仍有会被疯子在一念之间掐死的恐惧,垂头靠着车门,“对不起。”
罗晹手指车外,“滚。”
杜祈昀下车时脖子上都是立刻充血淤青的指痕
未到早高峰,街上车流不多,接他的车停在数十米外,黑色的,车前盖上有和罗晹乘坐的同一种车标。
杜祈昀走到车门旁,回头去看开走的前车,带着冰冷的讥诮。
上车后,他给罗晹发了两条短信。
“我不是故意提她的,你介意就不说了。今天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你这次中意的小班长是不是什么都会?”
第14章 “你和她很像”
立冬都过去了几天,真正的冬天今天才赶来。莫若拙早起就觉得冷,左手的小指上在一夜间冒出一粒小小的红色冻疮。
关上被吹开的窗户,莫若拙披着被子团在床上发消息,提醒护工注意给老太太添衣保暖。
莫婵年轻辛劳,得了风湿,人老了,指关节都变形,稍稍吹到冷风,就会疼得辗转反侧。
莫若拙担心她,想请假去陪陪她,又有些怕见她。
一见面,莫婵就会问方程修。
——从她住院后,她就一直想方程修能把他接回去。
“方先生不是狠心的人,你不要怨他。你把他找来,奶奶来说。奶奶不是要贪他的钱喇,奶奶有钱哩,还给莫莫留了的。他接你回去就好了。”
只是莫若拙已经不是容易哄骗的小孩子,分辨得了谎言。
方程修怎么想他并不重要,只是,他没能带方程修去医院,莫婵着急了一段时间,上一次手术前,颤巍巍说不是不要他,只是她要是不能出来,莫莫一个人会很可怜。
她好像已经想到了莫若拙孤零零的以后,才对这件事念念不忘,让莫若拙没有一点办法。
现在方程修一家都去了巴黎,莫若拙连继续撒谎的力气都没有了,面对莫婵时,他还会有更多的心虚和难过。
他明明能对所有人好,却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好好对待最疼他的人。
出门时,莫若拙把莫婵习惯带的手套放进书包,并在脑中打好了中午去见莫婵的草稿。
刚关上门正好遇到下楼的周瞭,还有难得休假早起的周屿。
莫若拙乖乖叫了声“屿哥”,又看看跟在后面垮着脸的周瞭,看样子昨晚挨得揍还没有缓过来。
胡子拉碴、开口就是一个哈欠的周屿,挥挥拿车钥匙的手,表示送他们。
能让周屿从工作中抽空做这种事,是事出有因。
经过周屿这个刑警三天的跟踪调查,周瞭早恋的事还没败露就证据确凿,并差点连累每天晚归的莫若拙。
周屿要是知道莫若拙在给同班同学打工,避免莫若拙遭受同龄人的歧视,他一定会代行家长的职责,不要说打工,每天要被接送的人就要有添上莫若拙一个。
幸好周瞭抗揍,和坚持不分手一样嘴硬,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
去学校的路上,周屿咬着一支烟,把周瞭的情况推演到了在这个年纪早恋、冲动、后悔、最后一事无成,还当了单亲爸爸,而被学校开除的周瞭找不到工作,养不起孩子,更找不到女人,最后在某条暗巷被扫黄的周屿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