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番外(90)

作者:冉尔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奉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穆府的偏门前停了辆驴车。穆老爷子的三姨太迈着小碎步,急匆匆地从宅子里跑了出来。她的皮靴沾了雪沫,玫红色的旗袍下摆也溅满了泥点子。可她顾不上衣服,只盯着驴车瞧。“三姨太。”赶驴车的伙计从车上跳了下来,“人,我找来了,包您满意!”“怎么样啊?”三姨太从袖笼里掏出一块大洋,丢给伙计,冷眼觑着驴车上被棉被裹着的人影,“别白忙活了,找个咱府上七少爷看得顺眼的通房,才是正经事。”点击展开

“梦到你娘了?可真是心疼死我了。”三姨太捧起郁声的脸,看他肿成桃子似的双眼,心里有气舍不得向他撒,就去恶狠狠地瞪穆老四。

穆老四有苦难言,摸了摸鼻尖,偷偷将手放在了郁声的腰间,瞧着要多霸道有多霸道。

可惜,穆老四的霸道暂时入不了郁声的眼。

郁声沉浸在悲伤中:“三妈妈,我娘……我娘知道我过上了好日子,可她……可她没有……。”

“傻孩子,哪有娘不想自己的孩子过好日子的?再说了,这叫什么好日子?”三姨太心酸不已,眼里也冒出了泪花,“声啊,你的好日子还没开始呢。”

郁声一噎:“还没开始?”

“是啊,你是咱穆家最小的少爷,也是老四的媳妇儿,这刚成婚,就又生了病,好日子可不是还没开始吗?”三姨太眼见他不再掉眼泪,赶忙将他推进穆闻天的怀里。

三姨太原以为郁声在穆老四的怀里会高兴,却不料,郁声刚栽进穆老四的怀抱,就立刻挣脱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三姨太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声,老四又欺负你了?”

“什么叫‘又’?”站在一旁的穆闻天急了,“三妈妈,您可别瞎说。”

“别吵吵。”三姨太秀气的眉毛兀地挑起,将郁声拉到身边,仔细询问,“声,老四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别怕,三妈妈给你做主。”

郁声委屈巴巴地点头:“三妈妈,我要……我要和四哥分房睡。”

这回心里咯噔的人不是三姨太,改换穆闻天了。

穆闻天急得抓耳挠腮,生怕真的分房睡:“声……”

“好。”可惜,三姨太惯着郁声,不顾穆老四的阻拦,一口应允,“今晚,我就让你四哥睡到你先前住过的院儿里。”

“谢谢三妈妈。”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三姨太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问,“还生气吗?要是不生气了,就和三妈妈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郁声乖巧地点头,看也不看身后的穆四哥,当真去三姨太的屋里吃饭去了。

“妈了个巴子。”被留在原地的穆闻天苦笑着望着自己的掌心,自言自语,“人那么娇气,你怎么就控制不住呢?”

他修长的手指沾上了洁白的雪。

穆老四目光微凝,仿佛看见了郁声被白浊弄脏的手指,鼻子一痒,差点又流鼻血。

天色昏沉,风卷起雪呼啸而来。

许久以后,穆老四哑着嗓子,头疼地叹了口气。

郁声和穆闻天分房睡的事,在穆家掀起了惊涛骇浪。

“惊涛”在穆老爷子心里翻涌,“骇浪”打在穆老四的身上。

“老四,你可是最让我放心的儿子,如今怎么也开始犯浑了?”穆枯山纳闷不已,“老六和老七忙着整理郁家的家产,还没从车站回来,你倒好,把声给气着了。若是他们回来,见到你们俩分房睡,会怎么想?”

穆闻天惦记着郁声,不停地看墙上的石英钟:“爹,我把声扛回屋就好了。”

穆老爷子闻言,一巴掌拍在手边的桌上:“你说的那是人话吗?”

“我……”

“声是人,不是什么物件儿,还扛回屋……你当自己是土匪吗?”

“声是我的人。”穆闻天说话间,眉宇间涌起淡淡的匪气,“不能扛就抱,不能抱就搂。”

穆枯山眼前一黑,差点气死。

穆闻天再次看了眼墙上的钟,见时间不早,不再与老爷子多言,干脆利落地推门,埋头跑进了风雪中。

他没去郁声曾经住过的院儿,而是径直奔自己的院儿去了。

在穆闻天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分房睡”三个字的存在。

就算天王老子在,也不能拦着他和郁声一起睡。

穆闻天边走,边盘算见了郁声要如何哄,却没想到,还没走到院前,就撞见了裹得严严实实,在雪地里小跑的郁声。

“四……四哥?”郁声也惊着了,甚至忘记要和穆闻天冷战,吃惊地张大了嘴,“你怎么在这儿呀?”

“你在这儿,我当然也在这儿。”穆闻天单手搂住他的腰,把他抱在怀里,“倒是你,病没好,瞎晃悠什么?”

郁声面色微红,支支吾吾:“我……我去看看三妈妈。”

“大晚上的看三妈妈?”穆闻天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谎言,“别蒙我,说实话,要去做什么?”

“我……我……”

“罢了,进屋再说。”穆闻天不等郁声编出理由,直接将他扛在肩头,大步流星地进了屋。

趴在棉被上的雪貂听见脚步声,扬起了小脑袋。

它看看穆老四,又瞧瞧被穆老四扛在肩头的郁声,狐疑地用爪子抓了抓脑袋。

“四哥……”被扛进屋的郁声蹬着腿挣扎,“快放我下来。”

穆闻天闻言,抬手打他的屁股:“发着烧还有劲儿闹?”

言罢,将郁声放在炕上,凶巴巴地命令:“给我脱衣服,麻溜地睡觉!”

郁声栽进棉被,鼻子发酸,气咻咻地脱起衣服:“早知道四哥这么凶,我就不去瞧你了!”

“瞧我做什么?”

“三妈妈让你睡我原先的屋,可那屋没烧炕,我怕你冷!”他越说越委屈,揪着被子不停地拍,连趴在棉被上的雪貂都跟着蹦跶起来,“我想着去陪你……你倒好,上来就怪我!”

“你怕我冷?”穆闻天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急切地握住了郁声微凉的手,“你心疼我?”

郁声觑着被攥住的手,耳根红得滴血,嘴里却不肯承认:“才没有,我只是好奇。”

“好,你是好奇。”穆闻天忍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可我冷,不抱着你就睡不着。”

回答穆老四的,是飞起的枕头。

穆老四生生挨了一下,鼻尖隐隐作痛,可闹脾气的欧米伽终于消了气,肯在他怀里老老实实地睡觉了,真真是可喜可贺。

郁声消气归消气,病却没跟着好转。

第二日,穆老六和穆老七回了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团圆饭,郁声有心和穆家的六哥多说几句话,奈何体力不济,只问了好,人就迷糊了。

他被穆老四抱回屋的时候,嘴里止不住地念叨:“四哥,六哥和你很像。”

穆闻天替他脱衣服,随口答:“老七也和我像。”

“嗯,七哥……七哥像,可是六哥更……”

“想老六做什么?”穆闻天不耐烦地亲住郁声的唇,“老子才是你的男人。”

郁声被吻得愈发迷糊,闷闷地笑:“四哥是我的……”

“男人。”穆老四替他回答。

郁声不接茬,只一个劲儿地笑。

穆老四来了火:“不会说,还是怎么着?”

郁声老实点头:“会呢。”

“那为什么不说?”

郁声就是不说,等穆老四想逼着他说的时候,他把眼睛一闭,与周公见面去了。

天大地大病人最大,穆闻天再不满,也只能由着郁声睡。

谁叫他是穆家最金贵的人呢?

就在郁声养病期间,奉天城发生了一件大事——玉春楼的谢小柳和李家的少爷订婚了!

穆家最先得知消息的,居然不是穆老七,而是三姨太。

说来也巧,三姨太平日不看报,就谢小柳和李想成的婚讯登报的那天,瞄了一眼报纸。

好家伙,只一眼,三姨太就将喝进嘴里的牛乳全喷了出来。

同桌吃早饭的穆老六掏出帕子,笑吟吟地递给三姨太:“三妈妈这是怎么了?”

“谢小柳和李想成订婚了!”三姨太胡乱擦着嘴,紧张兮兮地将报纸倒扣在桌上,“坏了,老七瞧见,不得伤心死?”

三姨太再怎么不赞成穆博天上玉春楼找谢小柳,也不乐意自家孩子受委屈。

穆老六捏着玻璃杯的手微紧:“李想成此人,我算是熟识,那谢小柳,是……”

“是玉春楼的一个小倌。”三姨太把擦完嘴的帕子丢在桌上,无奈地摇头,“老六,你出去念书久了,怕是连玉春楼是什么地儿都不知道。唉,就是个寻欢作乐的场所,而谢小柳呢,他是楼里头鼎鼎有名的欧米伽,人长得漂亮,也会说话,把咱家老七迷得七荤八素,成日嚷嚷着要将他娶进门呢。”

穆老六静静地听完三姨太的抱怨,伸手接过下人递上来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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