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番外(6)

作者:冉尔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奉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穆府的偏门前停了辆驴车。穆老爷子的三姨太迈着小碎步,急匆匆地从宅子里跑了出来。她的皮靴沾了雪沫,玫红色的旗袍下摆也溅满了泥点子。可她顾不上衣服,只盯着驴车瞧。“三姨太。”赶驴车的伙计从车上跳了下来,“人,我找来了,包您满意!”“怎么样啊?”三姨太从袖笼里掏出一块大洋,丢给伙计,冷眼觑着驴车上被棉被裹着的人影,“别白忙活了,找个咱府上七少爷看得顺眼的通房,才是正经事。”点击展开

郁声知道这是奉承,有气无力地勾了勾唇角。

他随着双喜往外走,方知自己才是来到了大户人家。

穆家在奉天的宅子置办得体面,足足十三进的院子。

郁声跟着双喜走得双腿发软,好不容易走到了头,撩起眼皮,发现前头还有个旧时候的衙门。

鸦青色的砖墙一溜边排开,阻隔了街市上的喧闹声。

“郁小少爷,四爷那儿还有事,我只能送您到这儿了。”双喜在衙门前停下脚步,犹犹豫豫地望了眼在门房里打盹的殷二叔,压下心底的疑惑,对郁声拱手,“您慢些走。”

郁声仰起头,迎着光,费力地看头顶的牌匾,待看清“穆府”二字,心底涌起惊涛骇浪的同时,讷讷答:“有劳。”

奉天城的穆家,那可是东三省最有名的人家。

就是不知道给他大氅,还对他发脾气的,是穆家的哪位爷。

难不成,就是这位爷不行?

因为怕他知道自己身患隐疾,才将他赶出来?

哼,讳疾忌医。

郁家再小,郁声也算是个小少爷,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脸色看,他还从未被甩过脸呢!

所以郁声就算隐隐约约猜到了穆闻天的身份,依旧昂首挺胸地离开了穆府。

目送他远去的双喜绕回门房前,推醒了打盹的殷二叔:“昨晚四爷回来前,还有什么人进了咱们穆家?”

殷二叔猛地一个激灵,瞧见推醒自己的人是双喜,松了口气:“哪有什么人敢半夜来咱穆府啊?”

“真没有?”双喜皱着眉追问。

他们爷刚一到奉天,床上就有了人……多邪乎啊!

“没有,真没有。”殷二叔摆着手打哈欠,嫌双喜搅了美梦,不耐烦地嘟囔,“就偏门那儿来了辆驴车,拉来三姨太给七少爷找的通房,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怎么还问!”

三姨太给七少爷找通房的事儿,双喜的确知道,但他生怕殷二叔半夜打瞌睡,看漏人,锲而不舍地问:“真的就没有旁人了?”

殷二叔揣着手,踢起一捧雪,笑骂:“当然没有!在四爷面前当值闲得慌是不是?还有闲情逸致来我这儿唠。”

双喜赔笑摇头,道了几句“得罪”,忧心忡忡地走了。

双喜在门口耽误了一些工夫,差点错过穆宅里上演的大戏。

从玉春楼狼狈地溜回来的穆老七,一从三姨太屋里走出来,就撞上了拎着枪的穆老四。

穆老七穆博天,今年刚十六,长相随了早逝的亲娘,眉宇间满是文弱书生的秀气。

他被他哥吓了个踉跄。

“四……四哥,四哥哥!”穆老七狼狈地扣着西装扣子,讪讪地笑,“什么风把您给吹回来了?”

他边说,边心惊胆战地往穆闻天身后瞅:“咱爹呢,咱爹有没有跟你一块儿回来?”

穆闻天哪里不知道穆博天打的什么主意?

他揪着弟弟的耳朵,冷笑:“咱爹没回来,就我一个,别看了。”

穆博天暗暗放下心,讨好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哥,抽一根。”

穆闻天的额角瞬间暴起了青筋。

穆博天死到临头,尚不自知,殷勤地将烟往他哥嘴里塞:“这是我孝敬……嗷!”

穆老七话音未落,捂着屁股从地上弹起来,顾不上讨好他哥,叽里呱啦地喊:“三妈妈,三妈妈!我哥打我!”

被人掐人中硬生生掐醒的三姨太,拖着病体从床上爬起来,有气无力地跟着嚷嚷:“老四,你……你弟弟还小……”

“小?”愤怒到极致,穆闻天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靠着墙,面无表情地打量满院的鸡飞狗跳:“我十六岁的时候,会杀人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让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北风呼啸,穆老七的眼睛被雪糊上了,他想揉,又不敢动,恍惚间听见了沉稳的脚步声。

他哥走到他面前,伸手替他把眼前的雪沫子拂去:“老七,你也该长大了。”

穆博天鼻子一酸,想起四哥这些年的奔波,打心眼里觉得愧疚,然后再不做他想,红着眼眶认错:“哥,我知道错了。”

穆闻天低头拿着帕子擦枪,没应声。

“哥,我不该碰福寿膏,我也不该去玉春楼过夜……”穆老七抽抽噎噎,痛心疾首,“我更不该让三妈妈给我买通房!”

站在一旁的三姨太闻言,捂着心口“啊”的一声,又晕了。

穆闻天擦枪的手顿了顿,不咸不淡地问:“还有呢?”

穆老七哭丧着脸:“还有啊?”

他……他说完了啊!

可当穆老七抬眼,对上穆闻天刀子似的目光,立刻缩起脖子,颤颤巍巍地将一年来做过的混账事全说了一遍,连摸了小丫头片子的脸,都没放过。

偏偏穆闻天越听越气,非但没放过他,还抬腿,作势要继续踢他的屁股。

穆博天没辙了,再次扑到他哥身边:“真的没了……真的没了啊!”

“混账东西。”穆闻天磨着后槽牙,想起自己被窝里的“小貂”,揪着穆博天的衣领,压低的声音里藏着浓浓的愠怒,“学会往你哥被窝里塞人了?”

“啊?”穆老七一时没反应过来,“哥,之前家里往你被窝里塞人,你不是把人吓哭了吗?”

“……你出去打听打听,现在奉天城里,还有谁愿意钻你的被窝啊?”

穆博天的实话把穆闻天气了个半死。

对,他是名声不好,就因为板起脸来凶了那姑娘一回,外头就说他有特殊癖好,上了他的床,就等于上了阎王爷的名单。

可他也没怎么着啊?

外头胡说八道也就算了,怎么连亲弟弟也跟着凑热闹?

穆博天觑着他哥的神情,自知说错了话,连忙赔笑:“哥,你想,昨晚我在玉春楼呢,压根不知道你回家……我上哪儿找人往你被窝里塞?”

穆老七前面说的都是废话,唯有这一句,说在了点子上。

言罢,他还遗憾地感慨:“就连我那娇滴滴的通房,我都一眼没瞅过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穆闻天的眉心突地一跳。

“你没见过?”

“这不是一回来,没和三妈妈说上几句话,四哥就来了嘛。”穆老七心虚地移开视线,“三妈妈说,把人塞耳房里了。还说是个漂亮姑娘,穿了身蓝旗袍,具体的……”

穆博天每说一句话,穆闻天的心就沉一分。

他忽而有了不好的预感,那个在他被窝里的“小貂”,很可能是三夫人找给老七的通房。

至于为什么从女变成了男,又为什么跑进了他的被窝……

“走,带我去看看。”穆闻天揪着随时准备脚底抹油的弟弟,阴沉着脸往院外走。

“四哥,看什么啊?”

“你那个通房!”

“哎……哎,好!”

穆老七搞不明白,他哥为什么忽然对自己的通房产生了兴趣,但他也好奇三妈妈到底找来了什么样的女人。

是不是比玉春楼的欧米伽更好看呢?

穆老七从没怀疑过三妈妈的眼光。一来,三妈妈本来就是个美人;二来,三妈妈疼他。

而事实上呢?

三姨太的确疼老七,可人是她深更半夜,偷偷从拍花子手里买的。

她匆匆扫了一眼,觉得拍花子没欺骗穆府的胆子,加上对通房的轻视,压根没掀开棉被仔细看里头的人。

于是阴差阳错间,三姨太和穆老七都不知道,被板车送进穆府的,其实是个能生的男人。

“四哥,你慢点走。”穆博天被穆闻天拽着跑了一路,上气不接下气,“不就是个通房吗?”

他摸索着推开耳房的门:“肯定跑不掉……咦?”

耳房里空无一人,唯有几只蛾子在脏兮兮的门板上垂死挣扎。

“人呢?!”穆老七茫然回头,望着跟着来的几个兵,“我问你们,人呢?”

他的情绪过于激动,迈着步子在耳房里打转,靴子免不了蹭到门板。

只听一声脆响,水润的珍珠骨碌碌地滚出来,一直滚到穆闻天的脚下,轻轻地磕在漆黑的军靴上。

穆老四的瞳孔猛地一缩,想起“小貂”身上的旗袍,面色彻彻底底僵住了。

如果穆闻天没记错,那个从他被窝里爬出来的“小貂”,身上穿的就是淡蓝色的丝绸旗袍,上头还坠着珍珠。

“来个人啊。”穆老七趴在门边招呼站岗的兵,“快,府里丢了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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