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番外(24)

作者:冉尔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奉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穆府的偏门前停了辆驴车。穆老爷子的三姨太迈着小碎步,急匆匆地从宅子里跑了出来。她的皮靴沾了雪沫,玫红色的旗袍下摆也溅满了泥点子。可她顾不上衣服,只盯着驴车瞧。“三姨太。”赶驴车的伙计从车上跳了下来,“人,我找来了,包您满意!”“怎么样啊?”三姨太从袖笼里掏出一块大洋,丢给伙计,冷眼觑着驴车上被棉被裹着的人影,“别白忙活了,找个咱府上七少爷看得顺眼的通房,才是正经事。”点击展开

远处,穿着淡蓝色旗袍的郁声,正急急地跑来。

“哎哟,小少爷。”殷二叔见了他,长舒一口气,“小少爷,您来得正好。”

“怎么了?”

殷二叔为难地搓手:“四爷受伤了还乱跑,怕是伤口……”

郁声一听就明白了,着急忙慌地扶着穆闻天的胳膊:“四……”

可谁也没想到,穆闻天居然如避蛇蝎似的,将他的手拂开了。

郁声的胳膊僵在半空中,手指微微蜷缩:“四哥?”

旗袍袍角在风中翻飞,穆闻天的目光落在裙摆的珍珠上,忽而觉得有些刺目。

“四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郁声说着话,手又伸了过来。

穆闻天的喉结微微一滚,没忍住,握住了晃到眼前的五指。

郁声慌乱片刻,想到握着自己手的,是四哥,便冷静下来,只睫毛在风中不断地颤抖,像半透明的蝉翼。

他又轻轻挣扎,发觉穆闻天没有松手的意思,就乖乖站在原处,“唔”了一声。

穆闻天目光灼灼地盯着郁声,哑着嗓子问:“郁声,我……你当我是谁?”

郁声猛地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旖旎。

他纳闷地望着穆闻天,甚至还凑近,皱着鼻子嗅嗅:“四哥,你大白天就喝酒了?”

穆闻天嘴角瞬间溢出一丝苦笑,胸腔里沸腾的心绪,被冷水彻底浇灭了。

郁声……也只当他是哥哥。

“四哥,你受了伤,别往外面跑。”郁声全然不知穆闻天心中已然翻天覆地,只当四哥站不稳,才要拉着自己的手,细声细气地劝,“要不然,伤口崩了,我还得为你擦身子。”

话未说完,郁声先红了脸。

他垂下眼帘,瞧着鞋尖上粘着的雪,支支吾吾:“四哥,我扶你回去歇着吧,老爷子若是知道你白天喝酒,肯定要发脾气。”

穆闻天失魂落魄地说了声“好”,喉咙里像含着一团火,吐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含着灼人的热意。

但他只是说了“好”。

直到回了屋,郁声踮起脚尖,替他将大氅挂在衣架上,他才从怀里掏出雪白的帕子:“还你。”

“谢谢四哥。”郁声脸色绯红,拿走帕子,慌乱塞进怀中。

穆闻天定定地注视着他的脸。

郁声逐渐难为情起来,抿唇笑出了两个梨窝。

穆老四的目光瞬间陷进去,再也拔不出来了。

第13章

“四哥,你看什么呢?”

穆闻天恍然回神,将目光从郁声的身上撕下来:“没什么。”

郁声又拎着水壶,倒了盆热水:“四哥,你先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肩上的伤。”

他倒水的时候,露出了弯弯的细腰。

窗外明媚的光在他的腰窝上打转,裙摆上的珍珠发出细微的声响。

穆闻天仿佛听到了天籁,也仿佛听见了穷奇的咆哮。

“罢了,没事。”穆老四不敢让郁声瞧,慌忙捂住肩膀,蹙眉催促,“你回去歇着吧,自己的身体还没养好呢,管我做什么?”

郁声将帕子浸进热水,仔细地绞着:“我从小就这样,习惯了……倒是四哥,受伤了不能讳疾忌医。”

穆闻天的目光又粘在了他洗帕子的手指上。

微光穿过窗户,直直地打在郁声的手背上。

他白得发光,像块通透的玉。

可穆闻天猜不透郁声的心思。

他那声“四哥”,是真的将他当哥哥吗?

可就算真的当哥哥,阿尔法和欧米伽之间,也不能如此亲近。

穆老四没由来地烦躁。

他怕郁声遇见别的阿尔法,也这般没有防备。

穆老四纠结来纠结去,想了万种理由,唯独没想到,郁声以为他不行。

一个不行的阿尔法,对欧米伽而言,当然没有防范的必要。

“四哥,你让我瞧瞧吧。”郁声攥着帕子坐在炕边,紧了紧肩头的皮子,“你要是不让我看,我就去找医生。”

穆闻天感觉到胸口的文身燃得更凶了,硬着头皮拒绝:“不必。”

“四哥,你怎么……”郁声有点着急,又有点生气。

他伸手扯住穆闻天的衣袖,操着一口吴侬软语,细细地和穆闻天掰扯“讳疾忌医”究竟有多不好。

穆闻天听得心口发热,支支吾吾地反驳,越来越不敢脱下衣服,给郁声看伤口。

看了,不就露馅儿了吗?

可不能让郁声觉得,他是个光听声音,就能硬的孟浪的阿尔法。

郁声哪里知道穆闻天的艰难?

他自个儿是个吃了十多年药的病秧子,知道身子不爽利,平日里有多难受,便扯着穆四哥的衣袖,认认真真地劝。

结果越劝,穆老四抗拒得越厉害。

两人几番拉扯间,一封信“啪嗒”一声掉在了炕上。

郁声微微怔住:“四哥?”

一盆冷水兜头浇在穆老四心头。

……郁声不是他的欧米伽,是他爹刚给他认的弟弟。

穆老四强忍住心底泛起的酸楚,哑着嗓子道:“老爷子给你的。”

“啊?”

“我爹和三妈妈给你挑的人。”穆闻天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儿,“你瞧瞧,喜欢谁,四哥帮你去会会。”

好好的“相亲”,到了穆闻天嘴里,说得像是去单挑。

郁声果然吓着了,捧着信,呆呆地“啊”了一声。

他晓得穆老爷子的意思,也晓得,穆家人是好心。

欧米伽到了汛期,要想恢复神志,除了打针,就是被标记。

郁声已经打过一针了,就算再把剩下的两针打完,春天到来之前,他也得嫁人。

穆老爷子挑阿尔法,不是逼他成亲,而是帮他找后路。

否则,到了汛期,外头的阿尔法都能被他身上的味儿勾进穆府。

若是郁声还在申城,指不定会被他爹随便塞进哪家富户做小。

如今在奉天,与他毫无血缘的穆老爷子却耗费心神,仔仔细细地帮他挑选未来的归宿。

郁声鼻子微酸,抱着信,睫毛颤抖如蝉翼。

他知道,穆老爷子是想要他日后过得舒心。

但不知为何,他拿起信后,再也不敢直视穆四哥的视线。

那目光太滚烫。

郁声心思敏感,虽没察觉到穆闻天的感情,却直觉有什么东西变了。

他捏信的手微微发颤:“四哥……”

“怎么?没喜欢的?”穆闻天的嗓音有些沙哑。

郁声抿起唇不语,手指在信封上来回滑动。

“罢了,回屋去看吧。”穆老四心里一痛,自嘲地勾起唇角,“正好我要去找老爷子说说话……走了啊。”

穆闻天腾地从炕上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前,又忍不住回头看去——郁声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纤细的身影被穿过窗户的明媚日光笼罩,看起来,既脆弱,又美丽。

穆闻天就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眼冒金星。

他强行将目光从郁声的身上扯下来,喘着粗气奔到院外,叼起一根烟,艰难地在北风里点燃。

风里隐隐约约飘散着血腥味。

穆老四死死咬着烟,知道肩头的伤口又崩了。

他心里的口子也崩了。

同一时间,穆老爷子回到了卧房,端着三姨太点的烟枪,咂巴起嘴:“我还是觉得,给郁声挑的那些人家,不够好。”

三姨太站在炕头整理衣服,闻言,头也不回地轻哼:“老爷,我昨晚说不行,您还说我挑剔……这奉天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大户人家的那些事,谁不知道呢?”

“是啊,谁不知道呢?”穆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幽幽道,“都新时候了,那些人还在家里折腾乱七八糟的事,当真是叫人恶心!”

“老爷,与其生气,不如想想,奉天城外,有哪些人家合适。”三姨太犯愁得直叹气,“咱家郁声和寻常欧米伽不同……他身子弱得很!您没听他说吗?有大师给他算过,十八岁前,若是不穿旗袍,随时都会丢命!”

“那些话,不可尽信。”穆老爷子不屑地嗤笑,转而想起郁声娇滴滴的模样,又连忙改口,“咱家不缺他这几块布,你多给孩子做两身旗袍……穿得漂漂亮亮的,他自己心里也高兴。”

“早吩咐人去做了。”

“成。”穆老爷子又沉默了片刻,把候在屋外的副官叫进来,“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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