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骨(19)
“干嘛？”姜随一边问一边掏出手机递给他。
“登下微信。”薛家然擦了擦嘴，手指快速在屏幕敲打，“还有十几分钟，你这会儿不用手机吧？”
姜随摇头，猜测道：“你要出去买手机啊？”
“嗯。”
陈善川嗓子好的差不多了，今晚应该能蹲到他直播。
刚出食堂，微信跳出一条消息，头像是半只胳膊，深色纹身蜿蜒绵亘。
一看这浓厚的社会气息就知道是岳安山那只狗了。
岳安山：晚上来辉哥这儿喝酒。
薛家然抬头看了眼路，避开行人回复：不来。
疯了吧，也不看看他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更何况他中午才被薛军批评，这不是让他往枪口上撞么。
薛家然从兜里掏出个口香糖塞嘴里嚼，天边难得有一抹橘黄色余晖，稀稀落在头顶染得头发跟着变了色。
过了会儿岳安山的对话框后面出现个红色小气泡：我请客，今晚郑林渊带他对象过来。
葡萄干很忙：给我留个位置。
请不请客不重要，主要是他想看看兄弟追了一年多才追到手的对象。
薛家然对电子产品研究不深，随便找了家营业厅让店员帮他挑了台最新款手机便爽快地露出付款码。
“这部手机是三月初上市的，性价比很高，主打音乐功能，音效非常不错，然后它的拍照功能也十分出色，前置摄像头……”导购员一边低头写发|票一边介绍，另一个导购员热情地要帮他装起来。
薛家然抬手阻止，“不用装，我现在就用。”
“喔好，那我给您拿个赠品。”
前后不到十分钟薛家然便揣着新手机走了出来，接着他几乎是用狂奔的速度赶回教室，在老刘来视察之前一屁股坐到座位上。
姜随立马回头，“买到了？”
“嗯。”薛家然上气不接下气，瘫在椅子上喘了半天粗气才开口问，“晚上岳安山请客喝酒，你去不去？”
“不去，姜岁岁最近在做住校的准备，我打算跟她一起。”姜随说，“咱俩一起呗，说不定能住一个宿舍。”
薛家然不太想住校，几个人挤在一间小屋子夏天得热死，不过他也没有把话说死，把手机还给姜随后坐直了身体扯出张试卷，“再说吧。”
晚自习结束在十一点，在校门口和姜家姐弟道别完薛家然背着书包坐上了去孟辉烧烤店的车。
虽然只有几分钟车程，但薛家然还是习惯性戴上了耳机。
高|潮|部分男生漂亮的转音略带慵懒感，薛家然小声跟唱：“想看遍这世界，去最遥远的远方……”
车不能开进去，薛家然在路口下车，背着书包在巷子里一通乱钻终于找到了岳安山，他跨坐在小电动上，身后跟着几个男生，江野蹲在台阶上玩手机，郑林渊拉着另一个薛家然没见过的男生小声说着话。
薛家然估摸着那就是岳安山口中郑林渊追了一年才追到手的对象了。之前听说过是个男生，所以此刻薛家然倒没有很惊讶。
路灯昏黄，有几个扑棱蛾子在空中飞舞，岳安山朝他吹了声口哨，“这儿。”
薛家然应了一声走过去，朝没见过的男生伸出手露出八齿笑容，落落大方道：“薛家然，十中的。”
男生连忙挣开郑林渊的手，脸颊涨得通红，紧张地握住他的手结巴道：“何，何西，二七，6班的。”
大概是为了缓解尴尬，郑林渊抓住何西手腕戏谑道：“是不是漏了一句‘我是郑林渊的男朋友’？不是说好了这次见面给我个名分么？”
薛家然替何西踢他一脚，“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走吧，喝酒去。”岳安山拔了车钥匙下车伸了个懒腰，露出腰际大片纹身。
几人附和着一同往孟辉烧烤店走去，薛家然和江野并排走后面，见他一直在玩手机忍不住戳了戳他脑袋，“哎，网恋呢这么忙？”
江野回完最后一条消息终于抬起头看他，“没有啊，怎么了？”
“心情不好啊？”薛家然双手枕在脑后问道，“分手了？”
一语中的。
江野深吸一口气，收起手机摇了摇头，“不算分手，属于胎死腹中。”
薛家然听到成语打了个寒战，“听着有点渗人。”
江野无力地笑了笑，自嘲道：“是挺可怕的。”
薛家然眨了眨眼睛，转移话题：“好久没和你打篮球了，等我找个时间咱俩玩玩？”
“等你高考完吧。”江野说。
“行。”薛家然说。
临近夏天，烧烤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孟辉忙得支不开，刚招呼完一桌出来和薛家然打了个照面便骑车去买鱼了。
服务员不知道去哪儿了，岳安山挑了个大桌子坐下，问了一圈他们吃什么后起身出去拿酒。
俗话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等了差不多两分钟，服务员姗姗来迟，一边戴帽子一边朝薛家然他们这桌走。
薛家然捏着菜单点了个烤鸡翅，服务员重复道：“五份烤鸡翅对吗？”
“嗯。”薛家然将菜单推给江野，脑海中划过一丝光芒，薛家然回味着刚刚那句话倏地身体僵住，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那人逆光而站，180的身高挡去大半灯光，五官即使笼罩在阴影中也能看出轮廓，周正而清冷，与他那清泉般柔和温润的嗓音大相径庭。
薛家然指着他惊呼出声：“陈善川？”
被唤的人并无太大反应，嘴角轻轻牵动了下，声音含糊。
提了两打啤酒刚进门的岳安山和郑林渊纷纷看向他。
陈善川眉头微皱，好嘛，一共五个人，三个都跟他打过架。
☆、第 16 章
“你在这儿兼职？”薛家然的目光落在他的黑帽子上。
“嗯。”陈善川用下巴点了点菜单的方向，“赶紧的。”
“哟，这谁啊？”岳安山走过来放下啤酒，看着陈善川语气挑衅，“原来是被老薛一拳揍进医院的大校霸啊。”
……
不提还好，一提就着火，薛家然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上来，咳了两声后尴尬地伸手推了他一把，打圆场道：“瞎扯什么呢？好好说话。”
天知道他卑微地送了一周的药好不容易磨到美人对他放下防备，眼看快到终点了，岳安山这一句话能直接把他送到火葬场。
岳安山不悦地瞪他，碍于何西在场只哼哼两声便别过身开啤酒了。
郑林渊和陈善川没多大仇恨，看了两眼也不再关注他，低头和何西说话。
点完菜，薛家然捏了瓶啤酒跟着陈善川走进后厨。
两个大妈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水龙头旁边洗碗，逼仄的空间走路都得小心翼翼，陈善川把菜单撕下来递给厨师，回身差点和薛家然撞到一起。
薛家然跳了两下往后退，啤酒沫涌出来顺着瓶身滑到手心。
“你有病？”陈善川甩给他一坨皱巴巴的纸骂道。
迄今为止陈善川是骂他次数最多的人，且不带偏离嫌弃一丝一毫的感情。
“我怎么就有病了？”薛家然好笑地看着他。
陈善川面对他似有似无的笑意未加理睬，端起刚出锅的菜绕过他走出厨房。
店里加上他只有两个服务生，他可没那闲工夫陪薛家然浪费时间。
露天地摆放了几张长桌，陈善川扫了两眼压低帽檐走向其中一桌，步伐缓慢而又稳重。
自前天晚上来这儿上班后他就做好了应对各种人的准备，眼下心中虽仍有不安但面上却维持着冷静。
一边走陈善川一边点人头。长桌围坐总共有八个人，六个男人两个女人，空气还有些冷冽的天他们已经穿上了薄衬衣超短裙，裸露的肌肤除了脸几乎被纹身占满，一小片方地烟雾缭绕。
陈善川冷峻的下颚线在弯月下洒了层清冷的光，薄唇紧抿成直线，优越的面庞转瞬便被人认出，右手边坐着的男人首先看出来什么，放下翘起的二郎腿静静地看着他，而后噌的站起来掀掉他的帽子，在看到他清晰的面容后冷嗤一声嘲讽道：“这不陈善川吗？”
其余七个人停下动作看过来。
那人接着说：“平时不是摆着张臭脸装大爷吗，怎么今儿个开始当孙子了？”
陈善川顿了两秒，垂下眸子没搭理他，俯身捡起帽子重新戴上。
那人火气来得迅猛，见他无视自己吐掉嘴里的烟头抬脚便踹到他后背，粗声粗气地骂道：“妈的老子跟你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