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无遮(59)
为什么那个声音与诃奈期这么像呢?
“那个人来电话了!”奶奶小儿子的声音,让原本热闹的气氛突然停滞。
“他怎么知道你电话的?”原本笑逐颜开的奶奶突然冷下脸,质问着小儿子。
“我不知道,可是他毕竟是爸爸啊,我觉得他太可怜了。”小儿子说道。
最先发飙的是大儿子:“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他是怎么对待妈的!怎么对待我们的吗!你知道我们因为他受了多少苦吗!”
“他知道什么!他那时候还在妈妈的肚子里。”二女儿说道。
“你知道妈妈差点被他打得流产吗!”三女儿对自己小弟说道。
刚刚还一派和睦的家人们,很快就不欢而散了。闼梭看着老奶奶的神情从欢喜降为痛苦,等孩子们都走了,只留下了二女儿。
三女儿也是年近六十的人了,她握着母亲的手:“妈!放心吧,小弟应该只是一时心软,他不会找到我们的——”
八十多岁的人,默默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摸着女儿的发丝:“闺儿,你们跟着妈受苦了——”
“妈,说什么呢,所有的错都是那个人的错,你有什么错啊!这么多年你带着我们生活,我们都知道的。”
同病房的人被这一家子搞糊涂了,刚刚还热闹的,怎么就突然冷清了,不过闼梭从中理出了个大概,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女两人,心里也跟着难受了,如果不是腹部有伤让他行动不便,他很想走过去跟她们说点什么。
正在他沉浸在老奶奶和女儿的悲伤中时,门开了,焱焱院长走了进来,他直奔闼梭,刚上来就深深鞠了一躬:“大司法!对不起!我登门给您道歉来了!”
想来焱焱也是不容易,刚忙完二弟的葬礼,就要为自己小弟奔波,对焱焱,他是没有怨言的。他说道:“别这么说,那天都是意外,而且也是我们有错在先,不该让廉安参加淼淼的葬礼——”
“可是毕竟是小弟造成了您受伤住院,那孩子到现在都良心难安,非要过来给您道歉——”
闼梭刚想说不用,哪知道,一个个子瘦高,面色阴郁的少年走了进来,他看见少年的脸,只想起刚刚在审讯视频中看见少年最后的微笑,可此时的少年并没有那样的神情,诚恳的对他鞠躬:“对不起!大司法!那天是我太冲动——”
面对如此诚恳的男孩,闼梭也打消了疑虑,也许是因为画质的问题,他看错了,这个少年怎么看都是正常又善意的:“没事,真的不用对我抱歉。”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您,那天您为什么会保护一个杀人犯呢?”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少年突如其来的问了这么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咂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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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救人的资格
章五十|救人的资格
焱焱立即拉住了自己弟弟:“森森你在说什么呢!”
闼梭一怔,他也并不逃避这样的问题,周围的人一致看向他,看来大家都从电视上获知了他的受伤原因,应该都在好奇吧。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想过他是杀人犯应不应该救,如果我在救人时,会想这么多,那么我已经失去救人的资格了——”他不急不缓的道出心中所想,没有义正言辞的虚假,就是朴实得不能再朴实的理由。
少年明显被他的话惊到了,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亮了一下,接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从他脸部一闪而逝:“大司法真是一位有趣的人呢——似乎就是那种光听你讲话就能被救赎了——”森森岁数不大,还处于变声期,音调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的。
“冒犯您了,这孩子太任性了点。哪天有时间我再拜访您——”焱焱赶忙拉着弟弟出了门。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出了门,焱焱狠狠批评了弟弟。
森森对哥哥的指责并不挂心,笑着说道:“大哥真是太虚伪了,明明想杀死那家伙的人是你啊!我只是替你做了你不敢做的事!”森森说完,甩开哥哥的手,径直走向另一个方向,隐没于漆黑的走廊里。
留下焱焱在原地目瞪口呆着——
刚刚院长到来,诃奈期也没和他打声招呼,对于他来说,一个医院的院长,并不需要特意放在眼里,走向闼梭,关切道:“没事吧?”
闼梭打开笔记本,把那张视频截图给他看:“医生你能分辨出这是不是笑吗?”
视频上的人正是森森,诃奈期犹豫了一下,这画质他也不太确定:“有点模糊吧?”
闼梭没说什么,合上了笔记本,若有所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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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微凉——
撒母耳医院的门外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有记者凭借着关系进了医院,却没在高间发现闼梭的踪迹,空手而归。
“不知道大司法的伤势怎么样了?”
“我这边的消息是伤了腹部,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不是已经出了手术室吗?”
“应该醒了吧,我这边已经查到他的主治医生是谁了——”记者们七嘴八舌的聊着,表面上似乎在互通消息,实际上谁都不说自己到底知道了多少,都是竞争关系,现在新闻等同于金钱,他们哪敢怠慢。
在记者们焦急的等待后面,诃偿息踌躇许久,帛犹昔跑出来,把他拉到一边:“你疯了吗?!你哥就在里面,要是让他看见你了,就都穿帮了——”
诃偿息失了魂一样的,瞧着帛犹昔,两只眼睛聚光都散了:“他怎么样了?”
看他颓废模样,帛犹昔说道:“手术挺成功的,人早醒了,还能床+上办公呢——”
这话让诃偿息紧绷的弦总算松了。
“诃奈期真没用,连我的小傻子都护不住——”使劲埋怨着哥哥的无能,诃偿息手指抠着长椅上的泥点,好像那个泥点就是他哥,只有抠除才能痛快些。
“你又不在他身边,当然只能事事都是干着急了。”
瞧了一眼帛犹昔,诃偿息说道:“我应该拉长我哥的催眠时间——”
“你不是想替了他吧?”
“不,还没到时候。”他说着,看向医院大门:“我现在必须要立即见到他——”
这家伙嘴上不说,表面也看不出端倪,其实内心早已经慌得一匹,帛犹昔了解诃偿息,作为好友这个忙他总是要帮的:“行,等会吧,我给你哥弄睡着的。”
他忽的竖起鼻子,四下嗅着。
看他跟个+狗似的,帛犹昔道:“怎么了?”
“我闻到了同类的味道——”他刚说完,森森从医院走了出来,随即诃偿息向着少年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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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女儿给老奶奶去买晚饭,她一个人坐在病床上,落寂的,像是全身上下都在缩水,干枯着。旁边的大叔也自己出去打饭了,对面的小女孩和妈妈一起出去吃饭,临走时还给闼梭送了一些糖果,他不记得自己和这个小女孩说过话,所以有点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接过糖果,也不知道该把这份好意放在哪里。
奶奶看着离开的小女孩,笑着说道:“多好啊——小孩子在慢慢长大,而我在渐渐枯萎。”
听出老奶奶言语中的自暴自弃,闼梭说道:“奶奶?您怎么了?有什么事和我说说,也许我可以帮您呢——”
“你能帮我什么呢?”
一时之间他也无言以对,是啊,他能帮什么呢?他只是一个处理悬案的大司法,一般的民事纠纷不经他受理。
“比如你不愿意和亲人说得话,可以和我这个陌生人说一说啊,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和我说了也不怕我会告诉你身边的人。”
奶奶沉思良久,抹了抹头发,像是树枝一样的手,布满了斑点,转向闼梭,满面皱纹的脸感激的瞧着他:“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谁能嫁给你一定是那个女孩的幸运。可惜我啊,就没那么好运了——”缓了一会,她继续说道:“这么多年带着四个孩子讨生活,很多人都说我坚强勇敢,其实我啊,很胆小——被他打得满地爬,大腿骨折也不敢离开那个男人。那天他打我,我还怀着最小的儿子——那晚下着大雨,雨很大,被送去医院的时候,血从大腿一直往下流,混合着雨水,我以为我会失去孩子,不过万幸遇到了好医生,其实那一刻我是想死的,如果死了,就能逃离了。”老奶奶的思绪回到那一天,他不知道对一个八十来岁的人来说,经过几十年,那些痛苦的回忆,回过去会不会加剧那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