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市是南方一座极为平庸的城市,跟首都比起来天壤之别。
周家再怎么混乱落魄,没必要给一个又穷又破的照市眼神。
傅劣心中觉得蹊跷,翻看资料发现居然做得滴水不漏,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
周晋是赵渔同届的事情,他在几个月前已经得知,自从那时便追踪周晋的一举一动,从账户里取出大笔存款实在不像这个别人口中“简朴吝啬”的私生子,这也让坐在在距离照市千里之外的首都双子塔大楼顶层总裁办里的傅劣起了疑心。
会不会周晋早就跟赵渔暗中联系,否则凭赵渔一个人的本事,不可能做到消失得这么彻底。
何况他作为男人,怀着自己的孩子,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
“傅总,要继续查吗?”
傅劣没有犹豫:“查。”
当初傅劣为了赵渔把整个首都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但他知道,如果事情闹得太大,傅凌霄保不准为了傅氏的利益做出什么,在对方对他发出警告后,傅劣暂时让这场闹剧平息,在暗中安排调查。
周家并不是善茬,除了周晋和他那同周围格格不入的母亲意外,都吃了熊心豹子胆。
傅劣关上电脑,只觉得头痛,闭上酸涩眼睛,又出现赵渔最后望着自己的满是泪水的脸。
以前的那间卧室他很少进去,也不让人打扫,赵渔曾经残留的气息消失殆尽,像是带走傅劣最后一点幻想。
傅劣在窗台上养赵渔曾经很喜欢的风信子,刚开始时很丑,后来慢慢开出蓝紫色的小花,想记忆里的人一样纤细漂亮。
太久没人收拾,家具和赵渔留下的几件衬衣上落了一层灰,傅劣不在意地躺在那张曾经囚禁住赵渔的床上,不知道对方在那时会有多绝望。
被自己逼迫着承受堪称强暴的性爱,最初还会反抗,后来像是失去力气,对傅劣的一切全盘接受,只有在提及爱人时才会出现一些情绪的波动。
而傅劣却还要在伤透他以后说喜欢他,不合时宜,不合逻辑。
所谓的爱,连傅劣自己都不会,没有人教他。
赵渔是他的救世主 ,可赵渔被他充斥着暴力和占有欲的爱摧毁到绝望,压迫到窒息。
知晓这一切的傅劣依然只想找到赵渔,依然想要他,如果找到了也会不放手,也要占为己有。
所以傅劣活该,自作自受,咬着牙承受赵渔对他的恨,
已经过去快要半年,傅劣疲惫地闭上眼睛,鼻腔里充斥尘土气息,有些呛。
他的孩子应该还有两个月就要出生了,甚至更短。
如果赵渔没有把他打掉的话。
再次睁开眼睛,像是狼寻视猎物一般微微眯起,他坐起来,去楼下的沙发上点了根烟。
当天晚上,傅劣关上电脑,接到了李炎的电话。
说是拍到了周家少爷跟一个男人的暧昧照片,看起来不像普通朋友。
很快就接收到,照片上周晋跟一个高他一头的男人一同在餐厅里吃饭,男人半边身子背对镜头,露出的侧脸上架着一副无边框镜,傅劣只觉得有些眼熟。
按下快门时那男人正在喂他,手指修长,还戴着戒指。
随后的照片是他们一同出入酒店。
傅劣盯着照片看了许久,终于想到这个人是谁。
“去问y国的医院,秦远声现在在哪里。”
“我以后在照市这边多一些啦。”周晋扶着赵渔下楼梯,尽管对方一再说不用。
“那秦先生呢?”
“大概也会在这周边吧,照市毕竟不如首都那边,在这里的市中心找到工作应该不难。”
赵渔走下最后一节台阶,面带歉意:“抱歉,总让你们这么费心。”
“说这些干什么!”周晋道,“这边偏,你身边也没个人,我来了还能照顾你。”
赵渔笑着点点头,两人到街上买了点当季的水果,然后散着步去跟等着他们一起吃饭的王宸和秦远声汇合。
他们现在在照市最边缘的县城里,王宸倒是不担心,开了一家不显眼的小诊所,给人看看风寒感冒。
到了晚上没什么人,就在诊所的后院纳凉。
秦远声扇着蒲扇,两人聊起这几年的事,又想到今天中午跟赵渔的对话。
他跟王宸说起赵渔执拗的态度,只觉得实在狠心:“我以为每个母亲都会爱她们的孩子,可赵渔好像不是这样。”
并且秦远声认为这不关乎性别,孕育之苦只有孕育者心中最懂,没有母亲会不爱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
王宸咂了口茶:“那也情有可原,毕竟姓傅的把宋卓逼死了,他怎么可能还留着姓傅的种?”
秦远声闻言一口茶没喝下去,无边框镜后的眼睛里满是惊诧:“怎么说是傅劣把宋卓逼死的呢?”
“宋卓一开始就不行了,那个手术恢复的不好,复发率高,”秦远声像是要反驳王宸的话,情绪激动一些,音量不算小,“他又有家族遗传史,本来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门外的赵渔停住了脚步。
他听到秦远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清晰。
“后来傅劣一直在用最好的条件救他了,如果不救的话,说不定都撑不到冬天。”
赵渔的手一下子失力,装着果子的塑料袋摔在地上,红彤彤的果子滚出来,打了几个圈,不再向前。
赵渔书单:孕期如何调节情绪
赵渔微博负能量小号:傅狗我杀了你
第41章
在得到消息后第三天的上午,傅劣到达照市。
走出机场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热气和雨水湿气让傅劣皱了皱眉,心中更加躁动。
环视周围,这个n线城市和他想象的相差不多,潮湿、破败、没有规划,眼前的市中心倒还好,标志性的建筑设计得诡异俗气。
乱糟糟。
整个城市被包裹在阴雨天气里,虽然是九月,但相比首都,算得上凉爽。
没有停留多久,他抬腿迈进早已安排好的车里。
傅劣更加笃定周氏不会在这么一个城市里拓展业务,他看向最显眼的写字楼,里面是周晋刚刚接手的公司,旁边豪车聚集,和整个城市周边环境格格不入。
傅劣的宾利静默地停在不显眼的路旁,像头伺机而动的狼。
等了不长时间,傅劣看了看腕表,低声命令道:“先别走,换一辆车。”
过来接人的秦远声把车停在了公司门口,外面一直下雨,看到人从楼里出来后拿出伞给他撑着,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他进去。
一系列的动作都很熟练,周晋在上车时还凑过去飞快地亲了一下秦远声的脸。
这一幕都映在不远处傅劣似乎结了冰的眼底。
周晋给秦远声擦掉衣袖上沾上的雨水,在秦远声发动汽车后问他:“小渔现在检查完了吗?”
“还没,他让我先来接你,那边王宸陪着呢。”
周晋想起那天赵渔失魂落魄失措摔倒的样子,觉得后怕,还是埋怨道:“你说你,好好的干嘛提傅劣那点破事儿,要不是因为你的话让他分心,人也不至于被绊倒。”
秦远声面带愠色:“我是一个医生,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如果把宋卓的死都归结到傅劣身上,确实是错怪傅劣,何况,”秦远声停顿片刻,叹气道,“我担心赵渔不想留下孩子,也是这个原因。”
旧事像一张网,网外的人看着里面的人拼命挣扎,弄得伤痕累累,而里面的人却在一层一层的误会和一次次的伤害中被缚得越来越紧,无法挣脱。
良久,周晋说,“我们没有权利干涉他的决定。”
“赵渔或许比我们想象得更加痛苦。”
秦远声没说话,路过红绿灯的时候看了看后视镜中跟在他们不远后一直出现的黑车保时捷,眉头皱了起来。
“有人跟踪我们。”
“什么?”
傅劣的车医院门口停下。
前面周晋的车早已经不见踪影,事后司机才反应过来,在一个拐角处他们似乎走了相反的方向。
调查过关于周晋的文档里显示他在这个月里来过这家医院三次,这是照市的市中心医院,权威,治疗价格也高昂。
“按照他们的方向,最后也应该是在这家医院附近。”
傅劣骂了一声废物,压下心中怒火,也不顾外面淅沥的雨水,没有撑伞便迈开长腿下车,地上的雨水弄湿他看上去价值不菲的鞋子,但是主人并不在意,一言不发地朝医院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