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食色(53)
“这世上极聪明与极笨的人都是少数,多的还是平庸之辈,与你别无二致。”
“你要相信你与他们不差在哪里,他们做得到,你也可以。”
“他们所有不过是几年学生经历,而社会才是最好的大学。这一点,他们比不上你。”
海湾闻言,信心陡生,笑问道:“那我上完这个,然后做什么?”
“也不会很快,你不要心急。”迟归怕他一心求成,反入歧途。
“我让你去上课,不仅为了文凭,更为让你学点东西。我会和校方协商,让你在国内远程上课。”
“虽说出去有出去的好处,但我希望你在上课的同时,也不要丢下实践。先把眼前的事做好,按部就班,稳中求进。”
海湾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提前写好外交发言稿了?”
“我看你就是欠修理。”言罢,迟归扬手便是一巴掌,却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打了他手背一下。
“别打人嘛,我错了还不行,我会好好努力的。”末尾一句海湾倒非信口雌黄。
迟归走到白日里被太阳晒得发白,黑夜里又变成棕褐色的礁群边站定。
他回过身,倚着礁石说:“你进酒店是我跟他们讲的条件,如果是正常招人,这一行需要考资格证,你有空多看看这方面的书。”
“你上次说给我找英文小说看,现在还没找呢。”
海湾环顾四周,发现这边因为没有灯光,几乎完全隐没在暗影中,无人踏足。
他胆子大起来,主动靠近迟归,两只手悄悄从他胁下摸过去,覆在了他胸前。
“咱们能不能不说这些无聊的事了?”
迟归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伴着清冽的海风萦绕在鼻端,令人心旌驰荡。
“你想说什么?”迟归没有抗拒他的亲近,反而缓缓抬起右手,圈住了他。
海湾满足地蹭蹭他肩窝,看着远处潮涨潮落、浪涌浪退的海面,呢喃道:“小时候住奶奶家,中午在屋里睡觉,五斗橱上的电风扇就会‘哗哗’地转,声音和现在挺像的。”
迟归“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海湾却安静了。
“湾湾。”他忽然叫他。
“嗯?”他看向他。
迟归摩挲着他的背,说:“我不会欺负你。”
玫瑰花不懂爱,但可以试着学。
决定了喜欢,便不会反复。
海湾弯着唇角,应了一声:“我记着了。”
“在一起后该做什么,你知道吗?”迟归问他。
“不知道。”有过恋爱经历,不代表他什么都懂。
万幸,迟归有答案:“该努力生活。”
爱情包含于生活中,是生活的一部分,而生活本身被爱情所充实。
轰轰烈烈固然刺激,却不得永久,细水长流才是爱情的本来面目。
迟归捧起他的脸,低头在上面吻了吻,看他靥边晕开两团胭脂色,衔笑道:“平淡亦有平淡之美,成年人之间不需要惊心动魄, 我能给你的是安心。”
“可我觉得,”海湾凑到他耳畔,“我们俩一点儿都不平淡!”
“平不平淡,试试就知道。”说着,他倾身吻住了他。
迟归的舌尖时隐时现,在他薄软的唇上温柔轻点,慢慢探进一段,带动他热切的回应。
他们在海边忘情拥吻,嘈杂的人群散布在远处,周围静谧空旷。
细沙钻进海湾鞋窠,他毫无察觉。
迟归扣住他后脑,左手顺势划入袖衫,略觉粗粝的指腹肆无忌惮地饱览风光。
海湾一条腿情难自已地攀住他,在他腰侧难舍难分地流连,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双手环抱着迟归的脖子,脚尖踮起试图与他接触得更紧密,柔韧精瘦的腰肢款款摆动,以极小却极妖娆的姿势摇曳着。
迟归耐不住诱惑,贴着裤边的松紧探下去,一把抓住了他尾下软弹的两瓣白嫩:“没穿内裤?”
海湾“哼唧”一声,侧脸依偎着他的喉结,低低求道:“睡我好不好,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你,最喜欢这里。”他促狭地掐了掐,继而捏住他下巴,抬起他的脸,“从没有过都这么着急,真睡了你,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因为是你才这样啊。”海湾此刻如在发烧,面颊因动情而红扑扑的,像只苹果。
他垂下脑袋,掌心擦着迟归衬衫下清晰硬朗的腹肌,吞了吞口水,道:“会是什么样子,你睡睡不就知道了?”
迟归被他逗得笑逐颜开,眉宇间的光彩灼人双目,他抬手抚上海湾的眼眶,拇指描绘着他的轮廓,声音像含了一口鸦`片烟:“再等等,再等一段时间。”
“可是……等不及了么。”海湾沮丧地埋进他怀里,小狗撒泼一样晃了晃身子。
迟归捡起落在地上的外套,笑说:“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等一下。”海湾突发奇想,从沙堆里挑出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用尖角在他们身后的礁石上费力地刻了几个字:蜗牛湾湾到此一吻。
“你别骂我,这也不是景点,不算不文明行为。”他一面刻,一面还不忘给自己辩解。
迟归任他犯傻,等他刻完,拉着他手腕向回走:“全是细菌,回去消毒。”
海湾不觉飘飘然,一时放纵,伸手抹了他背后一下,沙粒和着泥土,就这样留下一个灰褐色的掌印。
“……”收回手的瞬间海湾便懵了。
迟归好似被雷劈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的眼神隐隐带刀,周遭气压都低了几度。
“我、我、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再也不敢了!”
海湾认错比谁都快,脚下却已做好逃命的姿势。
他仔细观察着迟归的神色,只待他稍稍一动,自己拔腿便跑。
迟归盯着他半晌,转身走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大脑缺氧了,都是被你亲的,不能怪我呀!”
海湾紧赶慢赶地追上,凑在他周围聒噪:“你生气了?你才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就这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后悔了?我真的错了,你抹回来行不行?”
说着,他狠狠往自己脸上擦了擦:“我自己抹自己,你别生气了吧。”
“我对天发誓,对耶稣基督、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来佛祖发誓,要是再这么干,我就一辈子睡不着你!”
这对他来说,可比天打雷劈的誓言还重。
迟归顿住脚步,眼风凉凉扫了扫他:“闭嘴。”
海湾张张口,委屈地撅起了嘴巴。
“再有下次,我一定把你扔出去。”
迟归伸手抹去他脸上花猫似的两道灰,冰着脸色继续往回走,任他在身后流浪犬一样跟着。
进电梯时,海湾尴尬地钻进去,窝在角落里努力降低存在感。
出得门来,迟归大步回家,他则走到1702门口停下。
手指抠着冰凉的石砖墙,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迟归换过鞋,见他还在原地杵着,没好气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海湾嘻嘻笑着“哦”了一声,进屋换下衣服洗过手,坐在沙发凳上看迟归在卫生间里消毒。
他有些后悔,才刚确定关系,怎能如此迅速地暴露本性?
而且两个人正正经经谈恋爱,他是认真要与迟归发展的,岂有刚确定关系、正式相处,立时睡在一起的道理?
他们并非一夜露水之情,焉得轻薄至此?
陆远舟将这一切归因于海湾的胡思乱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第一次见面就睡的多了去了。你俩在一块儿这么突然,他估计没准备好,你不是说他有神经病吗?”
“你才有神经病!”海湾维护迟归之心,更甚于父母维护子女。
“我只是说他有心理医生,什么时候说他有神经病了?那是两回事,你不要瞎说让他听见不好。”
陆远舟白眼一翻,嗤道:“我怎么知道看心理医生和神经病是不是一回事?我就知道神经病才看见喜欢的人不睡呢,他又不可能听见我说话。”
“可能是我没有魅力。”海湾喝了一口桌上的威士忌,垂头丧气地说,“他肯定见惯了漂亮家伙,个个比我有文化,长得肯定也不赖。”
“你能不能别瞎猜?你又没亲眼看见。”陆远舟拉起他道,“走走走,咱们调查调查,看看别人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