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听雨(19)
以宁回:“还好我聪明,一来就把王府的事情都推了,我现在连我自己院子里的事情管得都头痛。”
“出乱子了?”
“没有,想到中秋要进宫,吩咐几件事情,这两天火气大,说多了有点嫌烦。”
“无名火?”
以宁点点头:“大概是日子近了,内心烦躁。”她说的时候没在意,把原本要和雪海讲的话顺嘴说了出来,说完后悔得不行,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但愿他没听懂吧,不过萧瑮是何等人物,早意味深长地笑着看她,以宁躲闪不及,满脸通红,进屋拿了东西说要洗漱。
以宁并没有躲掉萧瑮的一场好奇。
她洗完了澡回来,萧瑮已经躺在榻上,以宁以为他睡了,没想到她刚一坐上床沿,萧瑮就支起脑袋问她话:“你的日子都是按时到吗?”
以宁本来还很害羞,他这样大大方方地问,以宁倒觉得没什么了,男人好奇女人,人之常情,给他讲讲也没什么不好,于是答道:“挺准时的,前后也就差个三两天。”
“疼不疼?会不会不舒服?”
“疼还好,但是很难受。”
比起好奇,萧瑮更担心以宁身体,按照她说的时间,中秋那天,正好是她不舒服的时候,可是宫宴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她身子怎么受得了呢。
萧瑮想了想对以宁说:“要是我们进宫那天,你正好不舒服,你就告诉我,实在熬不住就装晕,咱们早点逃出来。”
以宁没想到他是担心这个,甜笑着看了看他:“原来王爷是担心这个,我以为你是在好奇女子的密事呢。”
萧瑮复又躺下,口中道:“我可不是好奇女子,我只是好奇你。睡吧,累坏了今天。”
他说完渐渐睡了,以宁听到他最后一句,有点心神荡漾,这句话实在有点好听,见他睡了,以宁也灭了灯睡觉,脑海里想着,究竟怎么装晕才比较真实可信呢?
第14章 .赴宴
转眼中秋,这几天以宁身上不大舒服,懒懒的不想动,所以哪儿也没去,专心在家里待着,给天歌做的几身衣裳都成了形,萧瑮嘴上没说什么,就是三天问了七八次,怎么还没做好。他天天来,天天看见她摆弄这几件衣服,心中对衣服的主人颇有微词。
这天早上,以宁和萧瑮一前一后起来,想到今天要赴宫里中秋宴,以宁随便吃了点东西,吃完就和雪海几个准备两人进宫要穿的礼服,碧荷站在衣柜前老是出神,以宁停下手上的事情牵着她的手说话:“我早劝你回去看看,你和她赌什么气呢,都把自己傻没了,你不去送她,只怕她也难受的。”
碧荷低头不说话,啪嗒啪嗒的掉下泪来:“我不回去,但凡她心里想着我们一些也不会走上这条路,她就是来给我托梦,我也把她骂走!”
以宁抬手,用帕子轻轻给她拭泪,动作很轻很柔,口中也温温糯糯地说话:“心里实在难过,要不咱就三天不吃不喝不睡觉,到第四天困死了,倒头睡一觉,醒过来就想明白了,咱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碧荷破涕为笑:“小姐想饿死我。”
“我可舍不得,你再这么魂不守舍的,沧州的账都要烂了。”
“都留给我了?”
“不是你让我留的?”
碧荷想起来,点着头轻轻叹息:“人呐,原是一人一本账,非要并到一起,一笔买卖讫了,折进两家店去,小姐,你说该有多相爱才会让一个人宁愿去死?”
以宁知道这是她的傻话,并不是要问个答案,但依然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看到她眼里的血丝才终于小声道:“去睡一觉吧,问麦苗要点酒喝。”
“嗯。”
碧荷出去,以宁继续忙手上的事情,萧瑮在藤椅上躺着假装翻书,其实一直听着她们说话做事,以宁情绪的变化一点一滴都落在他眼里,劝人时的心疼和温柔,以及此时的低落和无奈。
雪海又叫了声“小姐”,萧瑮听到也不说话,重重地翻了页书,以宁向雪海摇了摇头,朝王爷努努嘴,雪海会意,改口道:“夫人,王爷的礼服只拿过来这一套,要不要去书房再选选?”
以宁看了看眼前这套,绛紫菱纹,好看归好看,只怕光面绸出挑了些,不够稳重,就问萧瑮:“王爷看这套好不好?要不要我去书房再看看?”
萧瑮一向不注重这些,隐约觉得以宁不大中意这套,就说:“你叫人去书房,只留下几件日常穿的,别的衣服全拿过来吧,拿过来了你再挑。”
“全拿过来?”
“没处放吗?柜子都满了?”
以宁走到他身边:“地方倒是有,原也给您腾了不少位置,我这儿已经在帮您打理一些,就是为您方便,全拿过来…我这儿毕竟不是书房,全放我这儿是不是不太好?”
以宁走近了萧瑮才看到她脸上隐约有些泪痕,不自觉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轻抚过那道泪痕,柔声问:“那丫鬟家里怎么了,你跟着难过成这样?”
以宁心中一动,王爷的手很轻,她能感受到其中的关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我们家里有个姑娘,她的丈夫生病走了,她想不开,自缢了……是碧荷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她最近心里不舒服。”
萧瑮以为以宁低头是不喜欢他的触摸,收回手说:“其实,也是一种选择,长痛不如短痛,是不是?”
以宁点头:“我明白。”
萧瑮知道她还没有走出那阵情绪,岔开话头说:“着人去书房搬东西过来吧,你这儿暖香红帐的又清净,我何苦老住冷冰冰的书房去叫鬼陪着。”
以宁看着他:“真打算在我这儿扎根啦?往后在东边过夜也来我这儿取衣服?成心给我找不痛快?”
以宁嘴上这么说,转身吩咐青烟带人去书房,把王爷的衣服都拿过来,萧瑮又翻了两页书,似笑不笑地问:“我在东边儿过夜你心里会不痛快?我怎么记得有人说连选侧纳妾的事儿都不在乎呢。”
以宁垂眼道:“我那会儿那么说,是觉得我不会多管你什么,给你绝对的自由,希望您也别管我,可是你现在成天赖在我这儿,衣食住行全要我管,这话就得另说了。”
萧瑮发现她现在偶尔会你啊你的说话了,觉得是个好兆头,放下手上的书,仰头问道:“怎么个另说法儿?”
“我还没想好呢,想好了再给你讲。”
“行,夫人慢慢想。”
趁着等衣服的空闲,以宁坐在梳妆台前翻着首饰盒子,和雪海讨论一会儿绾什么发髻,戴什么首饰,雪海问:“夫人,今天束发还是扎髻?”
“衣服挺碍事的,梳个简单点的圆髻就行了。”
雪海又问:“发饰呢?”
以宁在几个首饰盒里看了半天,不知道选哪件,心里想着等衣服挑好了再看,就对雪海说:“发饰等下再挑吧。”
萧瑮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伸手随便打开一个匣子,指着里面一支石榴石镀金步摇说:“我看这个就挺好,你是新婚,该打扮得喜庆一点儿。”
以宁拿起步摇看了看:“王爷您也是新婚,这个步摇我借给您,您也戴上喜庆喜庆?”
萧瑮笑说:“我这不是看你挑半天没结果,帮你出主意嘛。”
“王爷真是眼尖,这么多首饰一下子就选中了我最不喜欢的一件,这些一步一响的首饰我不怎么戴的。”
“挺好看的,干嘛不戴,放着多可惜。”
以宁撇嘴:“这些个事情,您就不要管了吧。”
萧瑮呵呵儿的笑笑,背着手走开,站在打开的几个衣柜子面前,想着他是不是也可以帮以宁挑一件儿。被萧瑮这么一闹,以宁倒选好了头饰,挑了一对贴翠桂枝华胜放着。
没多时,几个小丫头拿了衣服过来,先把王爷当季的礼衣全拿了来,青烟还在书房收拾王爷余下的官服、便服、戎服等等。
以宁仔细选了一下,觉得这件黛色绣了月白风清图的最好看,霞色的滚边扫去了布料的沉重感,整件衣服大气又不显得沉闷,以宁知道萧瑮不会多看,就定下这件,别的都收进柜子里,萧瑮见她挑好了,指着柜子里一件云霞纹绣衣说:“我也给你选了一件,就这件,你看如何?”
以宁走过来看了一眼:“这次没乱挑,我心里想的也是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