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情雪(75)
靳郁儿看着眼前的师徒俩,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是自己喜欢的人,他们对自己来说是最重要不过的了。可是,看到他们对这把剑如此看重,自己便不想再说。可是,心里的感觉又真的好怕,这两个人,自己一个也不想失去。
“小郁,难道你也不能相信我?”靳上有很大把握,在这个世上已没有几人的武功能超过自己。
“怎么会……”靳郁儿浅浅一笑,虽然很是担心,但她知道靳上很看重自己的想法。如果有自己的鼓励,他应该会更好的面对吧。
“好了,最后几天,让上儿好好调整。”靳坤十余年来都在盼着这一天,他要让天下人看到,靳氏子孙不但是铸剑行家,同样也可以是佩剑大侠。
早在靳坤于铸剑术上颇有建树之时,他就想过铸为己用。可惜当时靳坤已年岁不在,而且除铸剑术外,他也一无所长。于是靳坤早早便寄希望于收养的义子靳上。
靳坤武功平浅,在教授靳上基本功后,他便已经无从可教。可是事有机缘,靳坤热忱铸剑,所铸之剑均可堪为上品,而赠送剑客时剑客们往往热忱相报,在得知靳坤此愿后,这些剑客竟都能当场请愿,将自己所学慷慨相授。
于是后来,靳坤每送一剑,便会有得剑之人传授靳上几招剑法,虽说所授之招都不是江湖绝学,但靳上此人对剑术的领悟颇为高深,往往能去糟取精融会贯通,领悟变换之快,有时在传授当天都能另传授者为之一惊。
直到后来再行赠剑,得剑者再教靳上竟已无从可教,而靳上却已从众家剑术中凌驾腾空,成为一名真正的高玄剑客。
“众位侠士远道而来,本我靳坤荣幸。可我不得不说,此铸之剑,我已觅得主人。”面对百余前来争剑之士,靳坤虚礼回拒。
“什么,竟有人如此之快?”
“他是何人,能让先生如此信任?”
“纵是不得,能否一睹神剑?”
人群中的碎言此起彼伏。靳坤知道,这种情况下最好今日便有所交待,以断他们日后之扰。
“那便由得剑之人,回你所问。”靳坤退后一步,手持利刃的靳上跨步向前。
站在他们身后的靳郁儿,胸前的跳动不受控的越来越快。
靳上举剑过顶:“得剑者,靳上。”
“哦,原来是自家得剑啊……”人群中有人嬉笑,是一种错失名剑的不甘与不愿。
“靳坤师父是不是在与我等打谜?”
“是啊,让一个毛头小子身负绝世名剑,这……”
靳上轻微一笑,心里原谅这群人的无知:“凡有不服者,皆可与我对阵,若靳上技有不精,甘愿将宝剑奉上。”
“啊?!”这次人群中倒是炸开一般,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得剑的希望。原来是以武论剑,正求之不得!
然而说归说,谁也没有先站出来比试,毕竟都在看铸剑师靳坤的颜面,若是伤了他的义子,恐怕必要与宝剑失之交臂了。
“今日比试,无谓伤残,但凭武功!”靳坤冷冷发言。
“好!”人群中一声叫嚷,当即便有一人出阵相迎。
“念你年幼身轻,我只出手十招,如若不胜,我即刻下山。”来人狂妄蛮横。
“承让。”靳上略行虚礼,右手猛握剑柄。宝剑慢慢去壳出鞘,但见白色亮光渐行渐长,即便是在这白亮日光下,也难掩这名器之利。
“啊……”人群中窸窣细语。
“看招!”来人急步上前,一个侧空冲影便刺剑过来。
靳上冷眼勘定,竟是没有丝毫退让,绝对把握的他挥剑相向,直击对手之剑。只听崩裂的一声脆响,又见靳上回撤一挥,与战者便蹒跚跪地,手中之剑突然裂开。只有他自己感觉到,他的双腿,如坠冰窖的寒。
“啊,这……”人群中的反应一境一变。
“我来!”人群中立马有人跟上,然而同样交手几招,便被靳上干练杀回。人群中一时间已分不清如此强胜到底是因宝剑之厉,还是靳上武艺太高,然而败阵之人都能生生感到剑伤之冷,所以都认为是宝剑在手而已,却没有人去想是否二者皆因。
几番对阵,在场剑客竟是无一人能敌过靳上,哪怕只是对阵几招也成了莫大的恳求。武不敌,再战也是徒然,太阳刚刚倾斜几许,上山之人便都已悻悻离去。
“你做到了!”靳郁儿兴奋的跑过来眉舒颜展。
“嗯!”看着依然握在手里的剑,靳上满目豪情。
“莫要得意,今日所遇之人只是些游走侠士而已,真正的用剑高手,需要你在以后的行走中自己去遇见。”靳坤耳提面命般殷殷教诲,“以后的路,才最难走。”
“师父放心,这把剑,以后姓靳。”
“那不如现在给它起个名字吧。”靳郁儿兴致勃然,“不知叫什么好呢……”
铸剑提名原本便是铸剑师应份之责,可靳坤却迟迟没有回应。“还是等这把剑稳固了再说。”沈坤直觉地感到,要守得这把剑,并不是那么简单。
果然,败阵离去的剑客很快便在江湖上兴奇风,作怪浪。
“这把剑竟能使武功平平者接连击溃高手,当真令人咂舌也!”
“不仅如此,靳坤老匹夫剑赠爱徒,这本身就有违铸剑师遴人予剑之道,空能铸剑却未尽对剑之责!”
“我看呐,是宝剑太神以致于不肯释手啊……”
总之关于靳坤铸剑靳上得剑之事,江湖上越传越玄越传越虚,仿似谁得此剑便可天下无敌,十年苦练竟不敌一把剑之威势。
终于,在积聚了两月的怨气之后,不服此配欲代剑问责之士聚集一堂,声势浩大的卷向了若磬山。
“靳上小儿,赶紧出来接战!”
江湖人士再行搅扰,原本是靳坤早已预料的,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来的竟然是如此之快。
“我铸之剑已经有主,烦请诸位令寻他家。”面对汹汹来势,靳坤也不知如何是好。
“先前比试我等均未准备,今日还请诚如先言,让靳上与我等再行争剑。”
“我何时说过以武论剑?”靳坤满目凛然。
“江湖之上,所有名器本就能者居之。天下名剑亦当如此!”
“亦当如此!”众人根本不再去理会靳坤所言,面对如此稀世宝剑,在场剑士无不垂涎三尺,极度占有的欲望已抹杀了他们作为一名剑客应有的侠义。
“剑,乃我靳坤所铸,剑之所终,也应有我靳坤所决,诸位请回。”靳坤背转过身,不在与之辩驳。
“靳坤剑赠义子,有违赠剑之道。今日我等便要为名剑择选一位新主,若挡此为,剑道诛之。”人群中一声喊叫,竟真的有人提剑前冲,目标直指靳上。
有了第一个甘冒不韪之人,在场剑士接连跟上,此刻在他们眼里,谁能战到最后,谁便能得到宝剑。
一时间山上乱了,而靳上手中的剑却始终未乱。此刻靳上果断干练的抵御来犯之人,凭借着积淀多年的内功底蕴,外加一把名剑在手,众余剑客根本奈何不得。而靳上有绝对把握,将所有来人一一击倒也只是时间问题。虽然剑出凌冽,但靳上却未杀一人。
然而未曾想到,竟有剑士逼向手无寸铁的靳坤和其女靳郁儿,以图制服他们逼靳上交出宝剑。久年不出的靳坤虽然接过几招,但一个只懂皮毛的铸剑师哪里是众余剑士的对手,堪堪几招就被击打伏地。
誓死不能也要护住宝剑,靳坤跪地之时,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老匹夫,看你能撑持多久。”急红了眼的一名剑客,出手便刺入靳坤左腿,喷涌的血顿时溅了一地。
“爹。”靳郁儿大叫一声扑向了靳坤。
“师父。”困于激战的靳上看了一眼,却不能上来制止。
“郁儿……”靳坤猛咬牙关,声音嘶哑浑厚,“就算是死,也不能成为靳上之赘!”
“那你便先死吧!”又一剑士失去耐性,铿锵拔剑便刺其胸膛。
靳坤怒目相向,未有半点闪退之色。
“不——”靳郁儿一声哭喊,猛地冲向靳坤,使劲儿狠撞。
“呃……啊。”靳郁儿面露难色,透背的疼撕裂着全身的每一处。
透过如布竖发,剑入蓝衣,鲜血的幽红慢慢洇开。
“郁儿!”反应过来的靳坤抱着靳郁儿,脸上的惊讶震碎了这名老者的心。“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