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情雪(66)

然而，焰始终停在冰指间。

缜密谨慎如魅影者，面对如此强劲的江湖佼者，又岂会肆意出招不留后手。就在无终接触身体的这刻，魅影双臂交叉陡然挥下，他的整个身体都笼罩在蓝色的巨焰之下。

这才是真正的冰焰。起源于身体中无限阴冷的绝对暗力，依寄短时间近距离的进攻强势，迸发出阴郁蓝色的尖锐气焰，形状似冰，实则为火，叠叠外射，却是冰冷无限。

无终意念而出的层层空间瞬时破裂，破裂而出的碎片四处散弹。

一个黑影急速奔出，接连翻身最终立于地面，嘴角出血。

魅影本欲嘴角轻扬，可就在微微轻笑的时候，嘴边出来微微震动，余力不绝。

不好！魅影稍作用力，却发现整个身体都处于一种碎裂欲开的尖锐裂痛中。原来冰焰击碎无终，无终碎裂受伤的同时，身体所处的如镜空间也一同碎裂开来，而这一后果，则是使对方承受无数间隙的碎片穿击。

魅影稍作调息，斗大的眼珠却看见在眼前的空气中，隐隐闪现着一片微细微小的星状碎片，慢慢漂浮于空中，折射出一现星芒。

“这是……星辰碎片！”一旁观战的夜焰鬼狼惊异万分。

“不愧是星辰无终。”魅影轻轻哼笑，“浩瀚明星中最为耀眼的一颗。只是，你的招术，怎么堪比暗辰还甚。”

无终亦轻言浅笑：“明星暗辰之分，江湖加于星辰而已，星辰又何时拘泥，难道卓越明晰如夜焰，也会遵从此种迂腐昧论。”

“只可惜……”魅影之瞳悠然睁开，“夜焰的明晰，你永远想象不到！”

魅影言罢，身体毫发无损般陡然旋转，交叉环绕肆意浮动的双手似是在聚携身体灵气，只一伸延，双手之间便陡然现出五点光焰，在指间的控制下幽然旋转，绕成一个满圆，五点均分。

“五魅炫焰，他终于肯出绝招了。”鬼狼瞪大眼珠，只待亲眼目睹。

魅影冰焰的至高寒点，携身体五行之气，运作于身体之上，以达身体灵魂的无间一统，借以合分之横以创五魅炫焰。然则它的最大硬伤却是，焰体不分，伤焰则伤体。

魅影收指，五魅炫焰遂绕于身体之外，聚力尽挥，五魅炫焰则旋转向前。

无终稳重立地，集全身功力压于脚底，待炫焰将至，发全力而射向高空。只是，与身体共行的炫焰，依旧承载冰焰通灵的特质，对着竖直而上的无终紧追不舍。

一同入空，化作黑影，竟幽然不见，只是地上的魅影，未有任何变动。

霎时间，无终从天而降，身体被五魅炫焰层层围绕，在将近地面之时，五魅炫焰竟脱离己身，凶恶蛮横地竟向魅影奔来，其进攻猛度完全如前。

“什么！”鬼狼下意识地欲向前冲去，却被一旁的青岚出手制止。

“你以为你能接住？”青岚没有回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这才是无终的真正本意吧，无论对手怎样的进攻，他都能对其招术进行隔空驾驭，进而再原势奉还，因为出手无终，所以接手亦是无终。即便是魅影的五魅炫焰，无终也能够照样返还。仅凭这一招，便完全可以行走江湖而不遇敌手，只要，对手的功力自己能驾驭的住。

奈何，自己身体的冰焰终究属于自己。魅影仅顺势划圆，便接住了再度而来的炫焰。进而双手收持再加蓄势，待奔射之初五魅炫焰已五而化一，在内部小小的分合旋转，在外势却力量猛翻。

一样的招式，不一样的力量。魅影强度复施，无终以无所终点之强劲意念再度收归，不料却再也招架不住五魅合一的极点冰焰，双手漏出，五焰逐一冲脱，对无终的身体寒冰五道！

五焰袭过，无终五脉俱封，身体已冷冰至极点。就连最基本的站立也勉为坚持，只能无力支撑的屈膝扶地。

只要魅影再出一招，无终便性命难保。只是，五焰袭过无终身体的时刻，魅影通体灼烧，体内蕴藏的所有气力都已燃尽。

但是，魅影所受的伤终是自伤而致，随着时间慢移，他便可恢复气力。

所有人都在等待这定势战局的最终结果，直到，有一个声音。

“既然已成定势，二位不必在比。”秦王嬴政立于观望台上，“星辰、夜焰，均是江湖上最具实力的组织，日后都将为大秦效力，留一人则留一势。”

在嬴政的出面下，无终保住了他的性命，即便寒过知道他日后必将是夜焰死敌。可当时的夜焰初处江湖，要想借助秦国势力，战阵便只能按照嬴政旨意。

终南山一比，星辰三战皆输。后来的日子里遂也在江湖中销声匿迹。而夜焰则在此之上取而代之，成为江湖中最具实力的刺客组织。在秦王嬴政的安排下，夜焰先诛韩室，再灭封印，助秦国一统天下的同时也铸就了自己无法逾越的至高尊位。

然而在寒过看来，最终能称为夜焰心患的，依然是王者对手星辰。终南山一役，寒过终究未能试出无穹的真正面目，星辰首领无穹的实力究竟几多，依旧无人得知。

“昔日在封印年间，星辰、夜焰，我们也都略有耳闻，只是不知道，当时的它们竟然有如此地位。”夜冥空轻轻拂动着棋盘上的纵横网格，内心落得几许平静。

“若是封印未灭，封印的地位也不逊色。”隐灵子一捋胡须，面容上有几许傲色。

“那依老师之意，跟踪我的这名女子，是星辰中一员？”

“不错，不仅仅是星辰中的一员那么简单，甚至有可能，是一颗暗辰。”

“暗辰。”夜冥空心里一惊。

“封印被灭之时，师兄易耿特命我提前离谷，以期日后有生还者能以我相告。当时我就在邯郸相待，虽然那日大战我并不在场，然则江湖中心系这场战役的人数不胜数。就连常年闭锁不出的铸剑一门，也秘密派高手前来，以求不期而遇。铸剑门门主乃是一代旷世隐者，我虽不知其人如何，但铸剑门和封印间的互持却是他们一贯保持和遵守的铁则。”

“表面敌对，实则互助，是江湖门派最深厚的情谊。”

“不错，当日易耿冒死独行亲赴南越，为的也是这么一条约定。”隐灵子手拂桌案，“日后铸剑门送来绝密消息，说在封印被灭当日，曾有过星辰出现。那便是星辰中的新进暗辰，其名曰无姬，传言是一名女子。”

“新进暗辰，无姬。”夜冥空轻轻叨念。

“封印与夜焰一战，开战之前局势便已甚明朗。所有无因而去的人都不可能再图谋封印，相反，却是要见机相救，所以那些前去的所有人，都是友非敌。”

“老师是说，星辰是友？”

“东齐一路，并无逆天作用。而暗辰一旦暴露身份，便永不再是暗辰。身为暗辰的无姬，行事又怎可能这么轻率，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她故意暴露。”

“故意暴露，所为者何？”

“你认为呢？”豫庚子隐晦不明。

夜冥空低头一阵：“联合封印，铲除夜焰！”

第二十七章 飘雨红尘

灯火阑珊的咸阳深夜，王殿正厅里的几盏铜灯幽幽独亮。桌案前的嬴政凝眸盯阅着刚刚送来的加急密信，冰冷的双手不禁一阵抽搐。

“咄！”一脚踹翻座前王案，“急召秦岁寒！”

清泠夤夜，秦岁寒还在赶赴王宫的路上，但见东方天际一缕紫光扫过，照映地大街上的青石路面幽幽发亮，秦岁寒撩开车帘，那抹幽光已从苍穹飞速划过，冲向前面的西部天宇，隐匿了最后一丝星芒。

“赶快！”秦岁寒嘟囔一声，纷乱焦躁的愁绪却是莫名的涌上心头。

停马下车，走在宽阔辽远的白玉石阶上，抬头望向不远处幽幽光亮的议事偏厅，秦岁寒不禁一阵揪心。现在已是丑时，嬴政却隐匿在沉寂幽暗的深夜里独自凝视着天下的一丝一毫，其孤傲冷凝之态，竟丝毫不输于自己，身为秦王又独占高位，此人的心，到底会有多高。

“大王夤夜急召，不知所谓者何？”秦岁寒双手作揖，面对秦王的凛冽决然，他自己的那份孤傲也只好稍作搁置。

“此次召将军前来，是要去燕国带回一人，而且是劳烦将军亲自前去。”

“究竟何人，竟有如此重要？”

嬴政起身离座，目光直视窗外孤星寥落的黑暗苍穹：“燕，平，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