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游+番外(54)

作者:君薄宴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异能 关键字:主角:钟翮陆嘉遇 ┃ 配角:三教九流,各位前辈 ┃ 其它:师徒 “我目所能及,即你眼中世界” 钟翮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被祖上坑了个黑里透白。好不容易狠下心想做个坏人,结果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破罐破摔,把捡来的小瞎子好好养大,物归原主。点击展开

不出所料,下一刻门就被叩响了,“弟子钟别意求见探陵君。”

陈英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棋子,“进来吧。”

话音方落,门便自己开了。露出钟别意的脸,她如今已是内门弟子前五,两年前在山海秘境中得了第三。陈英注意到了她,虽说师寻雪长眠不起可她的弟子仍是她的,没有另拜师尊的道理,于是陈英只提了她内门弟子的地位,收至门下代为管教。有了掌山的庇护,师寻雪座下弟子的处境当真是好了许多,与从前钟翮所言别无二致。

“探陵君,弟子无意打扰,但是事态紧急,不容多等。”

陈英放下棋子转头看他,“出什么事情了。”

钟别意面色凝重,“敦煌鬼门开了。”

与此同时陆家家主陆汀州,秦家家主秦曳尘,医谷云济舟都得到了消息。云家更特别一些,当夜叛出医谷的顾徐行回来了,还带着一个惊人的消息。

顾徐行拿着烟杆立在云济舟面前眯了眯眼,“云济舟,别怪我不提醒你,鬼门开了,若是你想要保全你手底下那一群体弱多病的小弟子,就给我起来。”

第 50 章

敦煌城内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尸横遍野,黑白分明的界限在这里汇成了一道流动的灰色,曾经的仙督府已经破败,墙上的瓦片都寸寸裂了开来,蛛网层层密布,好一个灰头土脸。

城内最远处梗着一处山洼,山洼里是密密麻麻的佛窟,每一层都藏着珍贵的经文。秦家撤离敦煌的时候已经将大部分都带走了,所以这一处佛窟几乎是空的。佛窟正中央镶嵌着一座巨大的佛像,曾经流光溢彩宽衣博带,如今少了六百年的参拜呵护,衣带僧袍之上的琉璃彩已经全然消失。

或是在西域日复一日的风沙侵蚀中化作沙尘,或是在那一年兵荒马乱中被信徒用匕首撬了下来。

神佛不言,他们只会低垂着眉眼看向芸芸众生。但这个佛像很特别,他的眼睛是闭上的。众神皆垂目观人,唯独这一个闭目塞听。

本该是最圣洁的地方,可底下群鬼来往,暗流涌动。

无论万佛窟曾经有多么辉煌而不可亵渎,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佛窟隔着一弯月牙泉,对岸是一座高耸的红砖楼。在中原很少见到这样的楼,一身红瓦,雕栏玉砌,而楼的最顶部造了一个圆台。台上金红布料铺地,阵阵香风带着金砂扑满而来。

钟翮皱了皱鼻子,将怀里还在睡的陆嘉遇挡了挡。那是蛇妖的幻魂香,这年头在黑市上买也得百来金珠,这地方居然大喇喇当香料用,果然寸土寸金。

台上香腮雪鬓,遥遥看不太清楚。那样高的台子似乎根本就不是为了让他们这些站在楼脚的人看的,台上只有那一人衣袖翻飞,偶尔一偏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若说是要想看清楚,除非站在佛像之上。

或者说,那一只舞就是为了跳给闭目佛的。期间原因不会有人深究,台下的女鬼精怪门拿着银票望向楼上那一抹窈窕,痴迷得呼喊,将银票洒向空中。转而一个鼓点过去,尖叫与猩红的眼就是伴奏。

佛像合目不语,对面歌舞升平,红光映照在佛像之上,像是无声的邀请,也像是最激烈的挑逗。

那座楼叫雪衣楼。

又是一阵呼喊,陆嘉遇皱了皱眉,像是极为难受的样子。钟翮加快了脚步避开雪衣楼下的喧闹,转身进了一家客栈。

客栈不大,唯一的优点就是安全,敦煌来来往往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可掌柜的要做生意,便只好花了价钱将各个房间加固,免得在几分冲突下四分五裂。

老板叫做不娶,是只成了精的猫头鹰,是只大妖,年岁钟翮竟都看不出来。这猫头鹰正在柜台后面勤勤恳恳记账,一抬头看见钟翮抱着个人走了进来,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一间房还是两间房?如果一间的话要多收你二两银子。”

钟翮眼角抽了抽,“为何?”

猫头鹰这次把眼睛抬起来了,毫不避讳的将目光落在陆嘉遇身上,“纯阴之体的炉鼎,想想就知道床单很难洗,我们店虽小,但还是很讲卫生的。”

钟翮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给柜台上放下一锭金珠,面不改色道,“两间,不过既然你知道我家小朋友是我的炉鼎,最好别让别人打这个主意。剩下的钱,给掌柜的买点酒,不过分吧?”

那猫头鹰皮笑肉不笑,钟翮身上森森的鬼气都要爬到自己脖颈上了还不过分?“您里面请,四层第一间和第二间。”

钟翮点了点头,彬彬有礼,“多谢。”

三层以上从外面是看不到的,钟翮自是不担心安全问题。她将陆嘉遇放在了床上,将床脚的被子铺开给他掖严实。等到安顿好陆嘉遇以后,她才坐在床边。

记忆不会消失,南柯一梦像是一把锁一样将那些记忆锁在了一个匣子里。他醒来的时候,会觉得头很疼,就像是有人将他的头颅劈开一样疼。只是这样的疼痛很短暂,所以他只会觉得自己大概是没睡好。他不会被记忆困扰,等到回了陆家继承衣钵,有了自己的剑,在漫长的道途中他就会把这些无足轻重的过往忘记,过他本该过的生活。

钟翮伸出手轻轻放在陆嘉遇的脸侧,将他耳边的长发拨顺。手感,就像从前摸过的一模一样,柔软温热又脆弱,仿佛轻轻一用力就会破碎。钟翮眼底都是平日瞧不出端倪的眷恋,她用拇指蹭了蹭陆嘉遇的脸颊,半刻钟翮微微俯身,将一个不含任何欲望的吻印在冰凉的唇上。

这个吻除了她不会有任何人记得。这样片刻的亲昵是钟翮偷来的,所以她一触即放,起身离开了房间。

只一吻,便能撑着她走很远。

雪衣的楼是不会熄灭的,早先在台上跳舞的人退回了房中。安秧一身红衣,面上覆盖着面纱,唯独露出一双艳丽的眼,只看一眼便勾魂夺魄。可惜这双眼此时却满是倦意,连一丝余光都不愿分给他人。

雕花门无风自开,为安秧让出了一条路。他施施然坐在铜镜前,卸下了面上的面纱。额间粼粼的坠子跟着面纱‘叮’一声落在了妆台上。安秧眼波流转,微微侧过身子对着身后空无一物道,“你这小辈好没礼貌,跟了我这么久,有什么事情不如出来谈谈?”

铜镜上骤然映照出一个影子,有无数翅膀翻飞的声音响起,钟翮从烟尘黑雾中走出。

“冒犯了。”

安秧眯了眯眼,眼瞳中原本漆黑的瞳孔忽然竖起,鼻尖两侧出现两颗黑痣,“你倒是有本事……楼千秋的心是你挖的?”

钟翮摊了摊手,不作反驳默认了。

“你把魔君的心让出去,现在又来找我?你是要我的妖丹吗?”安秧一只手撑在妆台上看向钟翮。

“魔心要是真的给我了,那楼家那孩子不就死定了?我倒是没有那样铁石心肠。”钟翮身侧的黑气慢慢散去,“我来也不是为了您的妖丹的。”

安秧勾了勾嘴角,葱葱十指从碟子中拎起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坐吧,坐下说。”

钟翮也不客气,侧身便坐在了身后的软椅上,一条腿交叠在另一条腿上,言简意赅,“我是想要前辈为我行个方便的。”

“怎么?能杀了魔君的人要求到我这里来?”安秧躺靠在软塌上,像是没骨头一般靠在软枕上——像极了一条蛇。

“鬼谷也是我开的。”钟翮半点无藏私的意思。

安秧忽然轻轻笑了一下,“你们这些名门正道,好不要脸,关鬼谷的也是你们,开鬼谷的还是你们,我有时候真是想不通……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啊?”

“我要进鬼渊。”钟翮没有回答。

安秧冷笑,“好大的口气,鬼渊是我守着的地方,让你进去了,我的脸面要放在什么地方?”

钟翮抬起了眼睛,“我将秦家给你带来了。”

“秦家”两字像是什么稀世利刃,将安秧那层漫不经心的壳子都敲碎了,他的瞳孔瞬间染上一层血红,“你倒是懂事。”

安秧垂下了眼,将自己的瞳孔遮蔽在了鸦羽一般的睫毛下。“带着你的小炉鼎过来吧,你住的地方不安全。雪衣楼不会连一间客房都准备不起的。”

钟翮没什么反应,只应声说了声好,便告辞了。安秧是答应了的意思,她知道了。

自钟翮了以后,那间房中的所有的光线似乎都熄灭了。安秧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白日那场盛大的见佛之舞像是一场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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