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游+番外(5)

作者:君薄宴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异能 关键字:主角:钟翮陆嘉遇 ┃ 配角:三教九流,各位前辈 ┃ 其它:师徒 “我目所能及,即你眼中世界” 钟翮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被祖上坑了个黑里透白。好不容易狠下心想做个坏人,结果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破罐破摔,把捡来的小瞎子好好养大,物归原主。点击展开

钟翮的手指按在车辕上停了一瞬,她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呆着他身边,他的阳气怕是会被你活活耗干净。”

钟翮的话像是什么稀世利刃,一刀就斩断了那新鬼身上连绵不绝的怨气,他显然怔住了,眼眶骤然红了起来,钟翮微微侧目。

原来人死了以后也会伤心的么?

钟翮那铁石一般的心肠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柔软了三寸,“你可是不放心我?我……算不上什么圣贤,可君女一诺,心如磐石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你且放心。”

那新鬼血泪滚滚而下,他别无选择矮身跪在了地上,“还请仙人帮帮我儿。”话音方落便是悲戚的哽咽声。

钟翮垂眸,“要我帮什么?”

新鬼抬起满是血迹的脸,“恳请仙人替我送他去苍梧山,有一位姓钟的道长曾答应收我儿为徒弟,我儿如今这样狼狈是为我所累,还请仙人拦着我儿,让他别往回看。”

这新鬼没了怨气,倒像是显出了生前的三分模样,瞧着大抵过了而立,脸颊消瘦,生前应当是病死的,钟翮收回了目光,“我只能做一件事,苍梧山不是我不想送他而去……苍梧山已经没了,去了也是送死。”

阮青荇远远站在不远处摩挲着腰间的佩刀,她眼里倒是不见惧怕,钟翮喊了一声,“青荇,有马么?把这车拉回去。”

阮青荇知道她收拾的差不多了,远远吹了声口哨表示自己知道了,不到一刻钟就牵来了自己那一匹白额马。

“钟姐姐?想通了?寻个夫君?”

钟翮冷笑,“你倒是胆子大,这么一车阴气拉回来竟也不觉得难受?”

阮青荇吐了吐舌头,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这话说的,这不是有你么?”

钟翮叹了口气,偏过头对那新鬼道,“你定然不放心,附在这玉珠子上吧,等你放心了再走。”

新鬼低头叩首,然后化作一道青烟溶进了钟翮手腕上的玉珠中。

阮青荇忍不住伸头问道,“他怎么这么肯听话?”

钟翮将另一条腿搭在车辕上,示意阮青荇驱马儿往前走,“人魂新丧,神志都还在,自然与人无异,更何况这新鬼是后面这孩子的父亲,慈父护儿,迫不得已。”

阮青荇听得神往:“钟姐,你会这么多,不如我拜你为师,你教教我呗?”

钟翮顿了顿,“免了吧,霍先生若是知道了,还不扒了你的皮。不跟你说笑了,我去看看那孩子的伤势。”

第4章

阮青荇将车直接驾到了钟翮那间小院的门口,钟翮从车中出来,身后背着满身鲜血尘土陆嘉遇。白衣上青红交错,阮青荇默默感叹了一下,头一次见到钟翮那身白衣染血。钟翮倒是习惯,并且背着陆嘉遇的时候还小心地避开了他的伤口。

“钟姐要我帮忙么?”阮青荇试图搭把手。

钟翮手腕上的珠子忽然变得滚烫,啧,人家爹不愿意了。她颇有些怜悯地刮了一眼阮青荇:“不必了,你且回去吧,霍先生定然等你许久了,你这么动手动脚人家爹爹介意。”

阮青荇立刻缩回了手,尴尬得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却还有些不放心,“那要是需要帮忙一定叫我啊。”

钟翮点了点头,示意让她放心,然后抬脚跨进了门内。

背上背的人轻飘飘像是一片不起眼的羽毛,趴在钟翮背上硌得她生疼。钟翮这小院子不大,只有一间卧房,背上背着的还是一个男孩,怎么看都没有让人家躺地上的道理。

更何况从小钟翮受她那冷若冰霜的父亲管教,若是不小心碰疼了谁家男孩,那都少不了藏经阁抄书一日,更别提冒犯或者说轻薄了。男孩么,怎么都该是放在长辈怀里千娇万宠着长大的。

钟翮小心翼翼将他放在了床榻间,仔细看了看陆嘉遇的脸色。大抵是一路上受了惊吓,再加上没能被好好照顾,身体受了寒,伤口有些溃烂,此时发起了烧。

更何况钟翮有一点不为人知的洁癖,陆嘉遇满身尘土血迹,怎么都该清洗一下,她瞧着着一道道的血迹就手痒。钟翮犯了难,就算蒙住眼睛也是冒犯,无法,她低头跟手腕上的珠子打商量,“先生,跟您商量一下,我能……”

话还没说完,玉珠立刻变得滚烫,大有只要她敢动手就在她的手臂上烫出一个洞的架势。

好吧,她不能。

钟翮对这样的疼痛视而不见,只是惆怅地放下了手,“罢了。”

她出了门在院中的井里打上来一桶水,然后去灶房生了火,那灶台干干净净,只是一丝烟火气也没有,钟翮在一旁折了一根枯树枝随手丢进灶台中,随手便是一簇青色的火焰“嚓”一声燃烧了起来。

她不疾不徐坐在灶台旁边等水烧开,钟翮低头看了看自己素白的手,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右手。微弱的青光在她的十指之间飞舞流动,带起了一小股旋风,可灶台里那青白的火焰连动都不动,小小的旋风带动着钟翮的长发微微飘动,青色的灵流凝成一股一股在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那是一只昂首的青鸟,尾羽像瀑布一般垂了下来。

钟翮瞧着伏在臂上的青鸟,像是看着一个老朋友,她太久没见这只青鸟了。钟翮轻轻抬了抬手让青鸟落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撸起了袖子将热水与冷水混在一起,混成了合适的温度。

钟翮偏头,“你帮他打理一下,注意别碰那孩子的伤口。”

青鸟展翅低头,然后拍了拍翅膀带着流泻的青光飞进了房中。钟翮吩咐了之后,收起腿脚,坐在了院子中间的青石上。

青鸟的动作很快,不出须臾,便拍了拍翅膀从房中飞了出来,然后悬停在钟翮面前仰了仰头示意它已经做完了。

“很好。”钟翮轻轻勾了勾嘴角,而后伸出手,青鸟的身影乍然化作一股青烟溶进了钟翮的身体里。

钟翮站起了身,正准备进门,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对停泊在她手腕上的新鬼道:“我就当他是我弟弟,还请先生信得过我,我得看看他的伤口。”

手腕安然无恙,钟翮便默认他同意了。于是推了门进去,陆嘉遇的发尾还潮湿着,侧身趴在那一方榻上。额头的伤口看起来已经被清洗过了,有一缕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脸颊上。

钟翮放轻了脚步走进他,伸手将陆嘉遇鬓角的湿发拢到脑后。肌肤相触,滚烫的体温几乎要从陆嘉遇身上传到钟翮的指尖。没有尽头的苦难与不曾放松的心神终于耗尽了这个少年的体力,马车上他尚有力气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神,可如今连过了一遍水都没能醒过来。而洗干净了的少年却更显得清瘦了些,他的两颊都凹陷了下去,眼尾像是一笔入了水的墨色,眼睫像是小小的扇子,盖在眼睑之上。他身上穿着钟翮的衣裳,衣裳有些大,脖颈像是一只天鹅那样埋进雪白的衣领,蝴蝶骨将白色的中衣撑起一个弧度。

钟翮放轻了动作,伸手轻轻搭在了陆嘉遇手腕的脉上,新鬼按捺不住,从玉珠中跳了出来,“仙人,他可有大碍?”

钟翮收回了手,轻轻皱了皱眉,“没事,太累了,再加上伤得有些重……若是不介意,先生叫我钟翮吧,区区神棍,当不起仙人的称号。”

那新鬼不肯,轻轻摇了摇头,“小姐大恩大德,不可直呼其名。”

估计这位生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纵是死了也是落落大方。

钟翮见他已经改了称呼,也就不再强求,“他大抵睡到下午就要醒了,我去为他煎一副药来,还请先生在这里守着他,若是情况不好,来寻我便是。”

说罢她出了门,柴房中放着一个柜子,柜子中分成了一小格一小格,里面放着不少说不上的药材玉器。

钟翮分开捡了几样,然后用小炉子熬了起来,苦涩的气息霎时间充盈满了整个房间。她望着冒着热气的炉子,陷入了一场无人得知的思绪中。白衣铺在地上,灰尘在天光中翻涌下坠。

傍晚,不出所料陆嘉遇醒了。新鬼骤然在钟翮身后现身,钟翮却连头也没回。

“钟小姐,嘉遇醒了,他听不见我说话,还请小姐帮忙劝解一下。”

钟翮起身端起放在一旁白瓷砖上温度刚好的药碗,“你且放心。”

她推门的时候,陆嘉遇已经醒了,她的衣裳对于他来讲还是太长了,长袍逶迤,他光着脚斜坐在地上,伸手摸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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