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殿(92)

作者:尤四姐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关键字:主角:梁遇,梁月徊 ┃ 配角:慕容深 ┃ 其它:he 心有菩提手有刀 欲成佛陀却成妖 立意:竖立正确的人生价值观,塑造可爱又迷人的多面角色。吾一生,挚爱有三—— 无上权力、无边富贵、舍妹月徊。点击展开

曾鲸不知道她的花花肠子,听见了便斜插过庭院,停在窗外问:“姑娘什么示下?”

月徊笑了笑,“不是我的示下,是掌印的示下。他说昨儿落了一方私印在外头,才刚还在屋子里团团转呢,您帮着想想,是不是落在外头了?”

外头是哪里,完全就是套话。原本曾鲸办惯了案子,这点子小心思没法让他上当。怪就怪梁遇的私印太要紧,那种东西要是丢了,接下来会引发无数麻烦。况且她又是梁遇妹子,就凭这身份,也让曾鲸不设防。

“昨儿就去了盛大人府上,再没去别处啊……”曾鲸冥思苦想,忽然回忆起来,“离开盛府后,老祖宗独个儿走了一段路,那时候天才擦黑,别不是那当口上弄丢的吧!”

月徊心头暗喜,装腔作势说:“兴许就是!是哪条胡同您还记得吗?”

“丰盛胡同啊。”曾鲸说,“那条胡同东西笔直,要是真落到那里,恐怕早叫人捡走了。”

曾鲸如临大敌,月徊却暗自偷笑,“丰盛胡同盛家,那是个什么人家啊?以前我听掌印说起过,后来给忘了。”

曾鲸哦了声道:“算是老祖宗的旧相识,盛大人早年是宗人府经历,对老祖宗有知遇之恩。如今因病致仕了,老祖宗不忘旧情,得了闲总去探望他。”

月徊长长“哦”了声,“我倒没觉察,原来咱们掌印是那么念旧的人呐!盛大人家没有儿女么,哪里用得上他隔三差五探望。”

曾鲸看了她一眼,忽然发现她有探底的嫌疑,但口中仍应着:“盛大人只一个儿子,眼下在边关带兵呢……既然老祖宗的印丢了,我这就召集厂卫,就算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得把印找回来。”

月徊虚头巴脑说:“要不还是再等等吧,没准儿掌印已经派人去找了呢。也或者他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就想悄悄行事……”说着龇牙笑了笑。

曾鲸古怪地打量她,“姑娘别不是和我闹着玩儿的吧?”

“哪儿能呢。”月徊心虚地说,“横竖您等掌印的信儿,他要是不提,那八成是有他自己的主意,您就撂下差事,不用管了。”说罢缩回脖子,靠着东墙继续瞎琢磨去了。

丰盛胡同盛家,早前的宗人府经历,上那儿能谈起她,且谈得改了主意,看来那位盛大人和梁遇的关系非比寻常。梁遇多疑,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除了因她是亲妹妹,在她面前不避讳外,对谁能掏心挖肺?这位盛大人若是只对他有知遇之恩,以梁遇的脾气,大不了栽培人家独子当上大将军,再逢年过节给人家送点金银,哪儿会漏夜赶过去讨主意,讨完了第二天还上慈宁宫,对她出尔反尔。

可见这盛大人是个厉害主儿,往后不能再让哥哥去了,他会离间他们兄妹的。她的要求一点儿也不高,就盼着和哥哥没有芥蒂地共存下去。譬如老话儿说的,世间百毒,五步之内必有解药,桔子吃多了上火,橘子皮却能去火。她和哥哥拉扯互补,一辈子过起来那么快,眨眼就完了。

梁遇回来得有点儿晚,差不多掌灯时分才进衙门。那时候天上仅剩一点红色的暮云,他的曳撒也是红的,朱红上又镶了金丝的通臂袖[,举手投足间金芒流转。站在院子里指派接下来的差事,那些太监们得了令儿,潮水一样退下去,他又独自站了会儿,方转身走进值房。

进门头一眼就看见她,似乎有些意外,“你怎么还没走?”

月徊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忍住了,十分可恶地指了指里间,笑着说:“您瞧啊,我替您把被卧都换了,换得干干净净的,连罗帐都换了,您觉得这色儿怎么样?”

然后梁遇的脸色就变啦,他怔忡了会儿,愕然转头看她,“谁……让你换的?”

月徊装得一脸纯质模样,“我就是觉得天儿暖和了,再睡蓝绸的被面不好看,这才给您换的啊。”说罢哦了声,抽出身后四只鞋垫来,“您别怕,床上的东西丢不了,我给您收着呢。”

梁遇的脸终于绿了,平时那么威风八面的梁掌印,这会儿像淋了雨的蛤蟆,眨眨眼,再眨眨眼,月徊哟了声,“您眼睛里进水了?”

他实在是没想到,藏在褥子底下都能被她掏出来,这人是属狗的么?那四只鞋垫就像明晃晃的罪证,让他觉得羞惭,让他感到狼狈。当初意气用事把鞋垫留下了,受用过,消了气,人也渐次冷静下来。他曾不止一次盯着炭盆想,要不要把鞋垫子扔进去,扔进去便一了百了了,可惜到最后也没能狠得下心。

既然舍不得销毁,就得小心翼翼藏匿,谁知还是被她翻出来。早知如此应该关进匣子里,落上锁再扔了钥匙,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可惜避无可避,他只得想办法留住尊严。脸颊到耳根子这一线滚烫,他有些气短,依旧得装得从容,正色道:“我早说过,你的绣工太差,这么丑的鞋垫送不出手,所以命人上巾帽局取了上好的鞋垫送给小四。至于这两双,总是你的一片心意,还给你怕伤你体面,只好暂且存在我这儿。哥哥能为你做的不多,这些不过是细枝末节,你也不必太过感激我,毕竟你我是至亲手足么,为你百样周全,都是应该的。”

月徊被他说得发懵,心道难道是自己误会了,错怪了他么?

低头看看,这鞋垫的花型确实不好看,针脚疏朗,足尖还有点歪,送出去真怕吓着小四。也罢,没送就没送吧,不过口头上还是得呲打他两句,“哥哥您往后别这么尽心为我了,悄悄留下我送给别人的东西,要不是咱们从一个娘肚子里来,我会以为您偷着喜欢我呢。”

又是扎人心窝的口没遮拦,可她扎得对,扎得他不得不去反省,是不是自己做的过于明显,已经让她察觉出不正常来了。

梁遇一脑门子官司,有些慌乱地说:“怎么会,咱们是兄妹,我怎么会……你别胡思乱想。我是失而复得,才格外珍惜你,你记住这点就成了。”

月徊当然不会盼着亲哥哥能喜欢上自己,那些话也全是调侃,见他尴尬正便于她趁火打劫,“既然您珍惜,那就带我上两广。”

她的目的明确,从来不爱拐弯儿,梁遇无可奈何,别开脸道:“正是因为珍惜,才不带你上两广。你要是跟我走,遇到的变故会比想象的多,我不能害了你。”

他没法把话说破,其实他很想告诉她,到时候她最大的危险也许不是南方的骄阳似火,也不是乱党的行刺突袭,而是他。有些感情压得越严实,爆发起来越汹涌,他不知道自己能忍多久,所以尽量离她远一点儿,等一切都过去了,还可以是心贴着心的亲兄妹,不会伤害任何人。

月徊真觉得有点儿失望了,心里因这鞋垫儿燃起来的小火苗被他一口气吹灭了,她叹息着点点头,“您要是实在不愿意带上我,那我也没法儿。不过您的心思我可真看不透啊,一会儿想让我做娘娘,一会儿又把我摘出来。您要是让我好好和皇上处着,没准儿我和他已经秤不离砣了。可您又吩咐我收着心,您是既要馄饨又要面,世上没您这么别扭的人,真的。我可不想理您啦,您自个儿呆着吧,我回乐志斋去了。”

她说完,从他身旁擦肩而过,走出了掌印值房。心里不舒坦,就像小时候想吃糖母亲不让,浑身上下透着难受。气得过了,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走到宫门前迎面碰上了秦九安,秦九安哟了声,“姑娘怎么哭鼻子了?”

月徊很难堪,抬袖狠狠擦了下,“我长沙眼啦,少监您可小心点儿!”

她理直气壮淌眼抹泪,大步走出了衙门,对过值房里的人清楚听见秦九安的话,听说她哭了,心里大大地不忍起来。

既要馄饨又要面,说的的确就是他。以前他办事都有条理,可一旦牵扯上她,他就变得拖泥带水,连自己也讨厌这样的自己。秦九安多事,进来特意回禀,说“老祖宗,才刚月徊姑娘哭啦”。他还得在下属面前装得泰然自若,嗯了声道:“小孩儿心性,不必理她。”

手里提着笔,心里空空的,她今晚上又没留下吃饭,回了乐志斋应当有吃的吧!

点灯熬油似的,一个人茫然进了晚膳,又茫然呆坐了一个时辰,忽然听见一阵扬沙般的声响落在窗纸上。他靠过去,微微推开一条缝,外面下起细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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