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39)
说着,美人将自己那块拿出来,与红叶的放在一起,一模一样的。
居然连玉石都是可以一模一样的骗局!
她紧紧握着拳头,恨身边没有刀,最讨厌别人玩弄感情,真该千刀万剐!
只听“啪嗒”一声,玉石的心形碎成了两半。
魏清波本是对她有一点喜欢,见她这般发疯,不给自己面子,顿时也厌恶起来:“红叶,我是喜欢你,但也没到那个地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难堪,这样的女人简直有违妇德,要她作甚。
有些男人便是如此,捧着你的时候,对你说尽好话,一旦厌恶起来,撕破了脸,便马上面目可憎起来,活活像变了个人。
其实他们并没有变,只是揭开伪装,显露出自己本来的模样。
红叶还是觉得不解气,正想推倒桌子,魏清波气急败坏指着她的鼻子:“这是我的府上,若再胡闹,我不会手下留情!”
说着,他狠狠按住桌面,便要打红叶的脸。
魏清波可不是姬临涛,打女人对他没有任何道德负担。
此时的红叶也气红了眼,丝毫不像任何娇滴滴的女子那般,一遇到危险就软弱退让,她瞪大双眼迎上了魏清波的目光。
那双怒气冲冲的眼睛,眼里血丝暴起,仿佛地狱里来的索命鬼。
即使红叶的力气远远没有魏清波大,但不知怎么的,他的狠劲居然被压下了一头,凭空生出一丝胆怯,心里憷得慌。
那种感觉,就像狼看见了森林初生的老虎。
即使知道自己的实力远远强于对方,仍是会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这时的魏清波才忽然惊觉,红叶可能不是普通女子。
厅外看热闹的仆人忽然走近,气势汹汹,随时准备魏清波一声令下。
她强忍着怒火,终于停住。
若是按以前在太子府上的脾气,此时她应该已经闹得鸡飞狗跳。
可这是魏清波府上,她势单力薄,怎能造次?
她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是个特别胆小懦弱的人,只有在姬临涛面前才敢那么放肆,这不是因为她勇敢,而是她信任姬临涛。
姬临涛是君子,所以不管她怎么胡闹,他都不会失去底线。
魏清波是小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她不敢。
红叶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愚蠢,对真正的恶人不敢还击,却将所有的任性妄为、恶毒言语用在了对她最好的人身上。
她为了自己可怜的自尊心,做尽了蠢事。
夏季的雨总是来得出其不意,不一会儿就从细雨变成倾盆大雨,路上行人纷纷避雨,红叶一个人在雷鸣声中走回了寺庙。
姬临涛正在房门口等她,见她浇成落汤鸡的模样,脸色骤变。
不知为何,这一刻,红叶想要逃离。
姬临涛的反应比她快,命令春儿去房里拿毛毯,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中捧着一杯冒热气的茶。
她真的想让姬临涛知道,她很好,为何每次却都以这样狼狈的模样出现?
他有些着急:“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躲雨?”
姬临涛的语气虽然是责怪的,却不失温柔,不知为何,红叶竟有些喜欢他这样骂她,甚至还想着,若是能天天淋雨就好了。
人在受伤的时候,总是脆弱得不堪一击,遇到依靠就想死死抓住。
她轻轻拉住姬临涛的袖子,不敢抱他。
一股巨大的委屈感忽然涌上心头,她一抬眼,姬临涛看到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委屈中带着一股随时警惕的不安感。
姬临涛心头忽然悸动,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轻轻拍打着,像安抚着一只刚刚受伤的小鹿。
萧红叶不是什么意志坚强的人,越挫越勇;又不是个过于软弱的人,只能沉沦,她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那个。
面对痛苦想要振作,却怎么也挣扎不起来。
所以这个时候,姬临涛的到来就显得格外重要,他就像一束光驱散了整个世界的阴霾,成为吹散严寒的那岸春风。
烛光之下,姬临涛的眸子格外明亮,她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姬临涛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抱着她。
魏清波的事情,她选择闭口不言,她还没有强大到那个地步,能云淡风轻地将自己做的蠢事说出来,尤其是对着姬临涛。
天色渐晚,春儿准备好泡澡的热水,姬临涛也到了告辞的时候。
因着红叶淋了雨,姬临涛便让春儿留下来照顾她。
红叶裹着一身厚重的毯子送姬临涛出门,刚打开门,外面的风便裹着细雨扑了进来,红叶重重打了个喷嚏,鼻涕滴了出来。
她的手一直裹着毯子,腾不出手来擦拭。
姬临涛她红着鼻子流涕的模样逗笑了,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下一秒姬临涛却掏出手绢,捏住她的鼻子:“注意保暖。”
姬临涛卸下他那张冻石般的脸,笑得少有的亲和。一瞬间,红叶有种轻微的幻觉,只有姬临涛会如此包容她的种种不堪。
他见识过她的歹毒、残忍、狼狈、落魄,却没有因此推开她。
像身上的利刺全部变软,她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若有人在这个时候刺她一刀,相信她也来不及闪躲,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洗去重重铅粉的伶人,在此刻终于看到自己的真颜。
从来没有人对她做过这么亲昵的动作,比拥抱和亲吻更加温暖。
若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简简单单两个人,遇到困难时轻轻抚摸对方的头发,面对面坐着饮一杯热茶,让对方成为受伤的避难所。
就这么坐着,直到地老天荒。
为了让姬临涛这个动作久一些,她狠狠咳嗽了几声。
报复
淋了雨,红叶感染风寒,寺庙僻远,求医非常不便。
姬临涛本是想劝她回府,可一想到前几日她宁死不回的模样,又怕自己贸然提起来惹得她不悦,影响她的病情就不好。
最终,姬临涛将她安置在了驿馆,并且派春儿照顾她。
前天太子妃在寺中病危的消息传遍了朝野,本来姬临涛是想用假死的方法让红叶离开,现在证明魏清波是个下流的人,她自是不走了。
乐昌城内外议论纷纷,皆是猜测着太子妃的病因。
流传最广的说法:太子妃骄纵,惹恼了太子,先被罚去寺庙思过,后又“被病危”
最是无情帝王家,人们很快相信了这个说法,并且自己虚构出更多细节,什么太子妃扎小人诅咒太子,行巫蛊之术企图复宠。
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她做得到的。
至于新太子妃的人选,呼声最高的无疑是昭炘郡主。无论是从相貌品性还是家室出身来看,她都是当之无愧最合适的人选。
红叶边咳嗽边擤鼻涕,靠在窗子边坐着透气,耳边却全是这类消息。
她心烦意乱,重重关上窗子。
春儿给她端上热饮,却不是她最爱的茶,杯中装的是热气腾腾的甜汤,春儿道:“殿下说太子妃感染风寒,不宜饮茶。”
甜汤也可以,红叶本就没那么在乎饮食。
她失落地端起杯子,一不留神却被水呛到,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
内心忽然涌起一股无助感。她简直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怨不得姬临涛不喜欢她。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春儿上前打开门,外面是昭炘灿烂的笑脸。
她走了进来,将沁香坊的点心放在桌上,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到红叶跟前。
红叶本就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肤极白皙,像极了小时候的陶瓷娃娃,现在又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实在是我见犹怜。
昭炘郡主忍不住捏了捏红叶的脸颊:“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小时候无人保护红叶,就连宫人也敢扯她的辫子,她一向厌恶别人用这种逗小孩的方式对待她,这让她感觉受到了怠慢。
可是昭炘郡主不同,她就像亲姐姐那样,永远给人一种暖暖的安全感。
红叶就这样任由她捏脸,一动不动,没有躲避,眼睛扑闪扑闪,像个乖巧的小孩子。
以前在红叶心里,她非常排斥姬临涛喜欢雪柔,因为在她心里,对雪柔除了有妒忌和气愤,还有一丝丝不为外人道的鄙夷。
姬临涛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人,雪柔那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