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图(13)

作者:寐语者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关键字: 架空 权谋 家国情仇 八百里封邑,销却黄泉一诺。 南之梧桐,北之乔木,一身相许两国君主。夙昔情苦,半生姻约,自杀戮血色中起始,于世事苍茫中沉浮。长公主、太子妃、皇后……她身负天下女子最尊贵而沉重的名头,百年之后,红颜飞灰,留诸青册的名字,终是祸国妖后,还是一代女主;他与她是帝后,也是夫妻,几许爱憎聚散,几度厮杀辗转,烽烟夕阳下可有一人如约归来?点击展开

“你有什么错,是本王的错,三年前就已铸成这大错。”

三年前,任谁也没有想到,最不得宠的皇子,晋王尚尧会有问鼎天下之心。

那时候他有什么呢,他只是骆皇后视如犬马的养子,从小就毒杀了他失宠的生母,抢到自己手中,当作她亲生儿子尚钧的陪衬。

先皇从来也没有把这个儿子看在眼里,哪怕他少年有为,文韬武略无可挑剔,在先皇眼里,也只是个胡姬生下的儿子。他早已忘记当年也曾为那美艳绝伦的胡姬神魂颠倒,也曾视她如明珠。帝王的恩宠来去如流水,待他移情骆妃之后,甚而嫌恶她出身异域,身份卑贱。

她死得不明不白,他也不闻不问。

她所生的儿子,被骆妃养大,他的目光却只在另外两个儿子之间徘徊,一个是他原配所生的太子,身份尊贵,一个是宠妃的幼子,溺爱有加。

他是天下人眼中的明君慈父,待皇子们一视同仁,也给了这个儿子同样的王爵,风光的封赏,谁敢说他不是一个英明的父皇。

唯有尚尧自己心中明白,他从来不曾被那个他称为“父皇”的人,当做真正的儿子对待。然而这又如何,那个人,原本就不是他的父亲!

这荒唐世间,最荒唐莫过帝王天家。

真正的父子,只能以叔侄相见。

诚王缓缓闭上眼睛,伤残的半张脸微微起了一阵抽搐。

第五章 下

杀华昀凰的机会,已从手中,堪堪错失三次。

当初并不在意那个从南秦嫁来的女子.

和亲公主,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可用也可弃。

临到兵变之前,尚尧秘密来见,以南秦长公主的安危相托付。

诚王察言观色,从他字字句句提到“长公主安危,于此计关系重大”之间,已然觉察——以尚尧之心机城府,如此掩饰不得,只能是情动瞬息的秘密。

为大事计议,诚王答允,将这位南秦公主庇护在自己的行馆。

皇太子尚旻与瑞王尚钧亲临迎亲之日,晋王尚尧发动兵变。

乱军中,刺客的霜刃掩藏在华昀凰楚楚一笑之下,斩落了尚钧年轻英朗的头颅,血溅鸾车。骆后唯一的儿子,至死也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一起长大的兄长手里。挡在晋王问鼎帝位之路上的第一个对手,就此灰飞烟灭。

尚尧遣亲信护卫,秘密将华昀凰送到行馆。

杀戮未止的风雪夜里,诚王第一次见到华昀凰。

早已听闻此女色殊貌美,乍见她款款而出,四目相对,仍令诚王一震——

一个养在深宫的女子,竟拥有世间空空,藐对生杀的目光。

溅在她珠履上的血迹还在,那场血火屠戮,并没在她眼里留下半分惊悸。

她是一个无动于衷的局外人,冷眼看着这幕刀光剑影,手足相残的皇室操戈。

诚王一生见惯后宫中强横女子,如高太后,骆皇后,不过是在帝位之侧,争一分荣宠,占一时风光。他却看不透,这个南朝女子的眼里,为何藐空一切,为何又有孤注一掷的深执。她所求的,绝非恩宠,也非权势。

这样的女子,岂能留她在帝王身侧。

及至华昀凰入主东宫,以太子妃的身份,暗助尚尧夺位。

眼看着她一步步在宫中站稳脚跟,避过骆后的暗算,谋得皇帝信赖,忍得疯癫太子的凌辱,更与尚尧暗通款曲,手段玲珑了得。

太子兵变夺宫,晋王尚尧领军平叛。

内有华昀凰的策应,外有诚王的兵马相助。

发兵之际,面对已经甲胄在身的尚尧,诚王厉色迫他答允唯一的条件——

事成,即诛杀华昀凰。

尚尧答允。

血流成河的宫门前,骆后伏诛,万箭待发,华昀凰身陷乱军之中。

诚王冷眼看尚尧,要他亲手发令,射杀那个女子。

双手染满至亲之血的晋王尚尧,挽弓在手,与华昀凰遥遥相望。

他迈过了尸山血海,却迈不住那双眼睛,迈不过一道情关。

诚王眼看着尚尧孤身策马,冲入乱军阵前,救下华昀凰。

两人并骑浴血,在众军山呼万岁的震地之声里驰回。

诚王徐徐放下手中长剑,黯然合眼,心底触痛。

当年的自己,今日的尚尧,同是生在无情帝王家的深情之人。

情关难越之苦,没有人比诚王自己更清楚。

宫中血火烽烟,至夜方息。

诚王终于等到了甲胄未卸的尚尧。

静夜深宫,亦君亦臣,亦父亦子,终于坦诚相见。

“大事当前,答允皇叔只为从权。尚尧有愧。此生我从未以真情待人,母妃早逝,王妃亦不同心。唯有华昀凰是我心系之人。皇后之位,我一定会给她。望皇叔体谅。”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他不是来负疚请罪的,而是以天子之尊来宣示他的志在必得。

如今他才是皇帝,是天子,是九五至尊。

罢罢罢。

这皇位,是一个做父亲的,心甘情愿,拱手相让。

一道宫墙,多年分离,生身父子不得相认。

这些年他伶仃一身在宫里寄人篱下,从未得到过半分亲恩。

到如今父子再为一个南朝妇人反目,得不偿失。

诚王颓然作罢,良久,只问一句“你仍是唤我皇叔?”

只盼从他口中听到一声父亲,只在隐秘无人处,哪怕只一声。

他却到底没有改口。

至今也没有。

山寺禅堂,清晨翠露犹自凝在叶尖,欲坠未坠。

一枚黑子,捏在大侍丞单融指间,恰举棋不定之际,外间脚步声急,蓝衣人影映入窗格。似乎一直心不在焉留意着外面的单融,放了棋子在案上,朝对坐之人微一欠身,起身离座,阔步走到门外,听来人低声禀报。

来人只匆匆几句。

单融颔首,挥退来人,独自静立了片刻,一语不发步回禅堂。

他并不落座,望了对面那人,那人拈弄一枚白子在手,安然低首,竹簪束发,鬓间两缕霜白,一袭青衫洗旧。单融沉吟欲言之际,那人倒先含笑开了口,“且下完这局如何?”

单融目光闪动,笑道,“你我这局留待来日,外面那盘棋,更要紧些。”

“到了外间,沈某就不是弈手,只是棋子,凭人驱策罢了。”青衫霜鬓的沈觉垂目一笑,将白子闲闲落下。单融的目光随那枚白子落定,一笑,拱手道,“好棋,在下已输了。”

沈觉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

单融神色敛正,“这几日在下有幸与沈相相聚,品茗对弈,实乃平生快事。盼望日后,多有这般逍遥畅快之时。今日车马齐备,在下奉旨,要护送沈相前往另一个去处。”

“不回尘心堂了?”沈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委屈沈相在尘心堂暂居了这些时日。”单融回道,声色一如既往的平和。

“我倒已住惯,是个清净地方。”沈觉自若地拂袖起身。

“沈相不问此行去往哪里?”单融微笑,审视着沈觉的举止。

“问与不问,有何差别。”沈觉长身而立,意态如疏竹,清俊的脸朝了南面,“这雪一下,越发冷了,但愿此行是往南去,早日春风化雪。”

单融与沈觉相视一笑,各自心照不宣。

迈出门外,山寺清风拂面。

走在前面一步之外的沈觉,青衫被风撩起,鬓间那两缕霜白被风一吹,散了几丝,徐徐拂动,落在单融敏锐的眼里,几丝白发格外醒目。

望着这人从容垂袖而行的背影,在宫中久历炎凉的单融,也不由心下唏嘘。

那个初入北齐时憔悴狼狈却仍清傲的少相,正是英华茂年,如今风采仿佛依旧,却已无声无息的,白了两鬓——孤零零被囚在方寸之地,做了两年的囚徒,与外间音讯断绝,想来何等孤困煎熬。

但愿,日夜煎熬着这个人的,不单是身陷囹圄的苦楚,亦有愧疚之心。

当日若不是他走出一步错棋,何至于累得皇上与皇后一对珠联璧合的佳偶,反目绝情至此。

单融心知,皇上对沈觉,有恼恨欲杀之心,有惜才宽恕之意,更是念着与皇后的旧情,才容他活到今日。

却不知这个执拗成痴的沈觉,是否已醒悟,皇后今时今日的处境,两年来所受的凄楚,却是被他的护主忠心所误。

皇上这两年又何尝有过一日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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