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成皇子心尖宠(10)
众人明显对这个解释不甚满意,明眼人都知道先生今日提前下诊都是因为这个姑娘,有些人愤懑了一会儿便也就自行离开,反倒是那些即将排到自己的人们颇为气愤,指着叶檀叫骂,一会儿说自己上有八十老母病重卧床,下有刚出世的小儿高烧不退,一切都等着先生救命,仿佛今日看不了诊就会一命呜呼似的。
叶檀睨了最先开口的男子一眼,穿着倒是不俗,她有些不耐烦:“换家医馆,很难吗?”
那富贵公子啐了一口,声音高了三度:“谁不知道无先生是姑苏第一名医,我不管,我是诚心求医,否则也不会大老远往这儿跑,本公子在此等候多时,今日这诊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这位姑娘,我劝您多识时务,你知不知道我是陆——”
叶檀心里着急,便也不愿意在此等人物上多费时间,她倏地抽出腰侧长剑,冷光凛凛,那富贵公子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刺的他下意识闭紧了眼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也顿在了口中。
适才还在观望的众人顿时作鸟兽散,不敢多声言语,叶檀收敛起周身气势,对着药童温声道:“烦请带路。”
药童咽了咽吐沫,讪讪道:“姑娘,随我来。”
叶檀收起长剑,行走江湖四年,纵然回了姑苏,还是习惯佩剑,她跟着药童走向后院,扑面而来的药香让她不由皱了皱鼻,后院两侧放着竹架子,架子上摆着各种晒干的药草,四五个药童站在一侧挑挑拣拣,叶檀的到来并未让他们分心。
她抬走向里走,边走边道:“先生,许久不——”
叶檀抬眉一脸笑意,那个‘见’字还未说出口又顿住,她呆在那儿,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眼前白衣玉冠的男子,眉眼熟悉,依稀能够看见当年的模样,狭长的双眼,琥珀色的眸子似有光转,看不清深浅,他站在大堂的匾额下,负手而立,鬓边长发微垂,令人瞩目的依然是眉心一点朱砂红。
江渡尘望着叶檀,忽然笑了声,嗓音清润:“阿檀,好久不见。”
第8章 好久不见
叶檀仔细打量着江渡尘,他的身量拔高了许多,五官比从前更加立体,星眸剑宇,尤其是眉间那点朱砂红,每每看见时,叶檀就仿佛着了魔似得移不开目光。
“好久不见。”叶檀收回目光又走近了些,她与江渡尘的身量差距这才明显了许多,她站在江渡尘身前,竟也只是堪堪到了他心口的位置。
她也与江渡尘有四年未见,昨日听未七说江渡尘离开了姑苏,还没等她惆怅完,江渡尘,这就,回来了?
叶檀刚想问些什么,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止了口,连忙转身迎了上去:“先生。”
无佑佝偻着腰脊,右手撑住竹杖,步履蹒跚,他鬓角的白发似乎没有理好,散乱垂下。他缓缓走进,厅外的药童瞧见无先生连忙小跑过来,搀扶着他。
“你这几年倒是自在的很,回来没几天竟然还晓得来看我。”无佑咳了咳,药童连忙拍了拍他的背,又小跑到别处取了一个玉瓶,忧心忡忡道:“先生,该吃药了。”
无佑打开玉瓶倒出一粒深色药丸,就着茶水一口咽下。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起来,声音沧桑而沙哑,他笑出声:“年纪大了,总会有些毛病,不必担忧,好了,阿檀今日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叶檀本想问一问无佑的身体情况,见无佑开口便也将原先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她看了眼药童,药童会意便自行退下。
“我就不绕圈子了,若是小伤自然不会前来叨扰先生,只是……”叶檀收起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只是缓缓撩开右袖,江渡尘扫了一眼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叶檀生的白皙,玉腕细腻如凝脂,只是其上突兀地绑着几圈纱带,纱带浸了血,她缓缓解开纱带,其上横亘着一条长长的血痕,痕上结着浅浅的痂。
这痂极薄,似乎是才成型未多久,甚至还有边角之处没有结痂,在药粉的作用下才堪堪止了血。
“三个月前,我在落霞谷被人袭击,本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只是…”她顿了顿,又叹道:“这伤口极难愈合,就算愈合了右手也使不上力,回来前又遭了袭,这伤便又有些崩开,昨日才上了药。”
江渡尘脸色不佳,叶檀的伤来的奇怪,病状也奇怪,闻所未闻。
无佑眉头拧紧,伸出手捏着叶檀的手臂,绕开伤口,微微用力,叶檀神情微滞,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眼角沁出一滴晶莹。
“一点劲儿都用不上?”
叶檀抬起手借着动作悄悄抹去眼底的泪水,她摇了摇头:“也不至于,劲儿是用的上一点儿的,只是会酥麻,若是不慎磕碰,则感觉更甚……”她叹了口气:“右手持剑动武是不能了。”
无佑仔细捏着叶檀的右手,他仔细打量着那道狰狞可怖的伤疤,又轻轻一按,叶檀只觉得经脉皆麻,神情扭曲,颤声道:“疼。”
见叶檀的反应,无佑心里也觉得奇怪。他收了手,一脸严肃:“或许是经脉伤着了,但还有些不确定,天色不早了,你们先行回去吧,等有了消息,我让人传消息去叶府。”
叶檀颔首,犹豫了一会儿道:“还请先生命人传话时,不要说是我生病了,随意寻一个理由瞒过叶家人就好。”
无佑点了点头:“知晓了”。
叶檀受伤这件事决不能让叶家人知道,伤人方法千千万,此人偏生要废了叶檀的右手脉络,令其提不起剑,恢复艰难。
叶檀虽隐姓埋名行走江湖,可若是有心人想探究,查到叶檀的家世也不是难事。
这期间错综复杂,若是告知叶家人,还不知晓会掀起一番什么波浪。
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单子交给无佑:“先生,这些药材可有?”
无佑接下定睛一看,唇角一抽:“你这……是看病还是吊命?”
这方子上尽是些名贵药材,叶檀伤的再怎么重,应当也是不至于用到这些药材的,这方子上有些药材连他都没有。
叶檀道:“自然是给家中人备着的。”
她并没有说实话,这房子上确实有些是为家里准备,还有一些是为她自己准备。
江渡尘的心口有些堵塞。
叶檀走的突然,江渡尘还是在她离开的第二日才知晓,就算急急追出去也为时已晚。
若是追上……定不会让她受伤。
几人谈话间,外间的药童惊呼着跑来。
“先生先生,不好了!”
“怎么这般惊慌?”无佑有些不悦,他抬了抬手示意面前惊慌失措的药童缓缓再说。
药童喘着粗气小脸煞白,指着门外断断续续道:“外头来了许多官兵,说、说咱们……”
“说什么了?”江渡尘忽然开口。
药童深吸一口气:“说咱们医死了人,要抓咱们去府衙!”
“这怎么可能?”叶檀忍不住发问。
无佑的医术姑苏城谁人不知,虽说不上医死人肉白骨,可当谁家有了什么大病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无佑。
更何况,叶檀听说前段时间姑苏瘟疫横行,也是无佑凭借一己之力研究出药方,等金陵城的人来的时候,姑苏的瘟疫已经好的差不多。
便是这样的医师,怎么可能医死人?
不过一眨眼功夫,一群官兵鱼贯而入,为首的男子带着高帽,神情冷漠,盯着众人说道:“有百姓向官府举报,说你们医死了人,我奉楼大人的命令前来抓捕。”男子伸手挥了挥,身后的官兵立即分散开搜捕,木架上的药材也被打翻在地,一片狼藉。
“你!”叶檀咬了咬牙,当即想拔刀向上,江渡尘连忙按住了她,低声道:“阿檀,这里不是江湖,姑苏城内公然与官兵对着干可不是什么好事。”
叶檀鹿眼微冷,冷哼一声还是松了手。
无佑没有动作,他看着满地的药材,苍老泛黄的双眸看不出情绪,似乎平静的很。
“不管怎样,先去府衙看看再说。”
斟酌片刻,当即站起身来,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忽然又回过头来:“你们先回去吧,别掺和进来。”
叶檀与江渡尘对视一眼,还是跟了上去。
已是日暮时分,落日温婉,天边晚霞织成锦缎,橙黄色的光深浅交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