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千秋(95)

作者:行烟烟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大平王朝第三部。“她性贪如狼,无情,背义,这样一个女人,你连面都未见过,竟然为之所动?”“这样一个女人,正该配我。”点击展开

“殿下请说。”

“我的父皇,当年是怎么死的?”

“先帝当年,确为王爷所弑。”

他话音尚未落,她重重的一掌已抽上他的左半边脸。清亮的一声,遮盖住了她忍抑不住的泣音。他的嘴角淌出血丝,他动也不动地看着她。

她浑身发抖,一字一句地问道:“这,便是你不肯、也无法娶我的缘由,是不是?!”

他将她看了许久。

那目光中好像空空荡荡,又好像满满当当。

然后他点头,给了她答案:

“是。”

……

刑狱中昏昏暗暗,药香与血腥味混合着,萦绕在戚广铭的鼻间。他走得很慢,一路行,一路叫跪在他必经之道上的狱吏们平身。

过了约莫一刻钟,他终于走到了此番欲达之地。

重铁牢门被人打开。

戚广铭步入狱牢之内。

他手里松松地握着一封信,冲躺在里侧的男人道了声:“四叔,朕来看你了。”

男人毫无声息地缩卧着。

不知是因伤痛之故,还是因用药之故,他看上去沉睡难醒。

戚广铭不介意地笑了笑,“四叔且睡罢。朕只是来同四叔告个别。而今文乙、周怿皆已落狱,朕心中再无忧患。至于谢淖……四叔,这些年来你顶着谢淖的名字,着实是辛苦了。此事经由文乙及周怿之口供出,朕在惊讶之外,亦感遗憾。我大晋少了一员良将,而四叔更少了一位能起兵替四叔讨要公道的亲将。”

男人仍然毫无动静。

戚广铭走近两步,稍稍抬臂,扬了扬手里捏的那封信,“四叔同朕过于见外了。大平英王有孕这般大的喜事,四叔竟也将朕瞒在鼓中。英王虽有孕,却是四叔尚未成礼的王妃,四叔一旦死了,英王若计为四叔报仇,则师出无名,朕正好可借机发兵大平——只可惜四叔是看不见了。”

他将那信抽出,在男人紧闭的眼前展开,“朕没想到,像大平英王那般英姿飒飒的女子,竟也能写出如此绵绵情书。四叔,可真是叫人羡煞。”

薄薄的信笺被粗鲁地撕裂,然后揉碎。

纸屑一层层地落在地上。

戚广铭的靴底在那层层纸屑上压了压,然后他捻了捻指尖,没有再说一字,转过身,走出了牢房。

狱牢之外,谭君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戚广铭看向他,“诏草好了么?”

谭君颔首,“回禀陛下,皆已安排好了。”

……

晋煕郡。

鄂王府中的春花已开了满院。

可郑至和却毫无心情赏花,他正顾不得礼数地拉着倪枫赶往中院主屋处,步伐因过于紧张而踉踉跄跄,若非倪枫在旁搀扶着,他有几次都差点摔翻个跟头。

“诶,这可如何是好……”郑至和一面疾行,一面轻责倪枫道:“可是你行事有差,导致英王殿下起了疑心?否则,顾先生今日又为何会从府外单请了郎中来?”

倪枫不似他那般焦急,如常道:“老师。此事岂能怪下官?英王殿下聪慧过人,下官能将她瞒到今日,已是极了不起了。”

郑至和连声叹息,就这般满面忧容地到了卓少炎屋门前。

门扉大开。

顾易站在门口,似正等着他二人前来。

郑至和踯躅不前。

顾易道:“郑大人,请进罢。”

郑至和无法,只得由倪枫伴着,缓步走入屋内。

屋内,顾易请来的郎中正跪在地上。卓少炎坐着,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她的手边,搁着一柄剑。

她见二人来了,便对跪在地上的郎中道:“先生方才说,我的孕象如何?”

郎中老实回答:“殿下并未怀有身孕。”

卓少炎点了点头,叫顾易将人带走。

然后她抬眼望向郑至和,再望向倪枫,然后轻轻一笑。

这一笑,登时叫郑至和噗通跪了下来。

倪枫叹了口气,只得跟着跪下来。

卓少炎的笑意渐渐转冷,消失在嘴角。她伸手握住剑柄,“郑大人。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欺骗鄂王和我?”

郑至和稽首大叩,汗湿后背,“臣、臣岂敢欺骗鄂王?……伪制殿下、殿下有孕一事,是臣奉了鄂王之命,才敢办的啊!”

倪枫在旁,跟着点了一下头。

门口,顾易深深皱起了眉。

他看向卓少炎,却见她神态无异,随即,又听她开口道:“劳烦顾兄,去请和畅来此。”

不多时,和畅即被顾易请来此处。

他一进屋,看见面前阵仗,立刻一愣,“殿下,这是……?”

卓少炎并没对他解释什么,只是问了句:“京中可有事发生?”

和畅有一刹迟滞,然后果断地摇了摇头。

卓少炎站了起来。

她握着剑柄的手腕一动,寒光脱鞘,剑风横掠,扫出一串血花。

和畅飞快地按住右臂,咬紧了牙才没呼痛。

血自他指间不间断地涌出。

卓少炎持剑,重复了一遍她此前的问题:“京中可有事发生?”

和畅默然。

少顷,他松开伤臂,用带血的手从袖中掏出一封书函,递上前去:“朝廷的最新邸报,今晨刚至。”

顾易替卓少炎接过,先是匆匆一扫,随即大惊失色!

他立刻转头,“殿下……”

卓少炎从他手中扯过邸报,低眼看去。

和畅心口如鼓在震。

过了许久,卓少炎重新将头抬起。她的表情并没有任何惊动,可她整个人却现出了如遭重击后的分明裂痕。

“他死了。”

她语气平平地说出了这三字。

“他死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

然后,她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抬动目光,那目光如映雪之断刃,凛然锋利,同她手中的剑一道,聚起浓得化不开的股股杀意。

屋中众人有一瞬间的恍神。好像她此前因有孕而沉静温柔得太久,久得已让众人已忘了她本是个什么样的人。

直到此刻,众人方迟迟转醒。

卓少炎提着剑,无声地走入里屋。

冷冷剑光翻飞之间,那袭华美如霞的嫁衣、那顶宝珠明璨的凤冠、那道隆重庄肃的婚旨,皆被劈斩得四分五裂,再也难见原貌。

第71章 柒拾壹

半室狼藉中,那封朝廷邸报自卓少炎臂间悠悠滑落。

二月十八日,鄂王入狱,数罪并坐;皇帝明旨,诏令宝文阁直学士、知制诰谭君会同刑部,案验鄂王被举诸罪。

三月初七,鄂王未伏罪,竟暴毙于狱。

三月初八,皇帝令百官治鄂王丧事,亲谥“怀妄”;以鄂王身前待罪,不可污皇陵,另辟冢于皇陵西以葬之;又以鄂王无后,诏削封号、封地。

这个晋室此辈中最强悍且狠辣的男人,曾令皇帝戒惧,曾令百官畏恨,如今从至高处跌落,身折而亡。

没有确凿罪名,没有明正典刑,甚至连只字片语的遗言都不闻,就这般死于不为众人所窥见的深牢之中,死于晓谕天下万民的邸报墨字之间。

鄂王之死,如山崩之烈,亦如轻羽之微。

鄂王既死,这天便不再是从前的天,这地便不再是从前的地,这大晋更不再是从前的大晋。

邸报落地,遭剑尖疾挑,碎成数片。

卓少炎收剑归鞘。

她转过身。

屋门处,站着闻声而来的和畅与顾易。和畅的右臂血迹斑斑,他对上卓少炎回望的视线,当即被那一道比剑锋还要寒锐的目光逼得跪了下去。

他微微垂首道:“还请殿下息怒。”

卓少炎却道:“和畅,不必跪我。”她前踱两步,足底踩过地上碎裂的邸报、婚旨、嫁衣、珠片,“我不是你的主上。”

她的声音难辨怒色,可她的话语却令他的脊背滚过一片麻意。

和畅未起。

他俯身叩首,重复道:“还请殿下息怒。”

卓少炎无声地垂视他。

和畅解释道:“殿下并未怀有身孕一事,此前周怿与臣皆不知情,并非蓄意隐瞒殿下。”

卓少炎牵动嘴角:“此事不知情?那何事是你知情却蓄意不报的?”

和畅沉默少许,才复开口:“二月二十五日,周怿离府回京,并非受王爷所召。当日王府接朝廷邸报,消息有三:陈无宇将军调任兵部尚书、户部收宗亲藩封之酒务及商务于朝廷、桓王及睿王坐通敌卖国之罪而被下狱问审。周怿疑京中将有大变,不忍王爷一人在京犯险,故而在同臣相商之后,决定离府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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