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6)

作者:带带带太监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布衣生活 甜文 关键字:主角:阮呦,陆长寅(阿奴哥哥) 锦衣卫都指挥使他认栽了 逃荒三年后,阮呦陪着兄长进京赶考,恰逢锦衣卫出行, 百来十人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正押送着一批戴着枷锁的犯人,十里长街上木门紧闭,萧瑟冷清,空无他人。点击展开

她一双水盈盈的杏眸看过来,带着令人酥酥麻麻的缱绻温柔,月色之下竟是分外勾人。

陆长寅惊讶一瞬,直到今夜才觉得,原来这个还未张开的小丫头竟是出落得如此清绝,娇美而不艳俗。

待她长大成人,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他淡淡地移开目光,轻哂道,“我就算是个贵公子,也不过是虎落平阳,连一只狗都打不过,也没什么尊贵不尊贵的。”

磁沉的嗓音有些沉,似在戏谑,又似在轻嘲。

顿了顿,他嘴角忽而牵起一抹阮呦看不懂的笑来,“不过一切都是一场梦,我不是贵公子,只是阿奴。”

“是阿奴也好啊,”阮呦看不懂,只能木讷的应声,觉得自己离他近了些,心底那抹生疏感消散了许多,语气也轻松了些,她偏偏头,对上陆长寅的黑眸,“阿奴哥哥有家人吗?”

陆长寅身形一顿,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我没有家人。”

空气安静下来。

阮呦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局促不安起来,内疚自己提了不该提的话题,紧捏着手心,声音低低的,“阿奴哥哥,对、对不起……”

陆长寅眸色淡淡,“不是你的错。”

不该由她道歉。

阮呦内疚地捏着手指头,一抬眸,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冰冷如霜,她身子微颤,每回看见那双如同深渊的眼睛心底就隐隐浮起畏惧。

明明是七月胡天,看着他的眼睛却觉得冰凉。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见他斜斜地靠在手推车上,惨白的月光洒下来,说不出的冷清孤寂。

莫名的,心底生出一些心疼。

“那阿奴哥哥以后和我们在一起吧,我爹爹还有娘她们人很好的,阿奴哥哥没有家了,就把我们家当成你的家。”阮呦声音软软的。

陆长寅身躯微怔,垂下眼眸,“腰间的荷包是你自己绣的?”

阮呦愣了一下,没想他忽然问起这个,微红着脸将荷包取下来。

荷包虽然用的不是好料子,但针线密集,色线搭配精妙,光彩射目,那上面绣的花鸟极绰约底馋唼之态,活灵活现。

能绣出这样的荷包,针线功夫必定是历经了数十年的沉淀,陆长寅不过是随口一问,想叉开方才的话题,却未曾想到眼前的小姑娘盯着那只荷包笑着,认真地点点头。

“是我绣的,”阮呦有些骄傲地笑起来,“六岁的时候,义母就开始教我绣花了,她说我有灵性,绣出来的花也有神。”

“我学成之后也能在绣庄里接活补贴家用,不过义母说刺绣伤眼,每日只准我绣一个时辰,不然也能多给家里赚些银子。”阮呦有些遗憾。

陆长寅静静地听着,“她说得对。”

“可是家里很缺银子呢,要是我能早早的学会就好了,也能替家里多存银子,留些米粮。”她嘴角梨窝浅浅,笑盈盈的,“哥哥也要念书呢,念书很费银子。”

“阿奴哥哥,我哥哥念书很厉害的,夫子都夸他呢——”

“哥哥回来也会教我认字。”

“你会认字?”他问。

阮呦抿唇笑,“会,只可惜我会认还不会写。”

……

他听着她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家里的事,偶尔会搭一两句话,他原本是个阴郁的性子,并不喜与人交谈,少见地开口说话。

更别说,是同一个才刚刚满十三岁的小孩。

陆长寅愣了半晌,又摇头失笑。

阮呦总是会让他觉得舒服。

大抵是她的声音好听罢。

“这个荷包送给阿奴哥哥吧。”阮呦见他盯着荷包看,抿唇笑起来,不等陆长寅开口拒绝,她就将荷包系在陆长寅的腰带上。

陆长寅张了张口,看着小姑娘希冀地眸子,将拒绝的话吞了下去,到最后只夸了一句,“绣得很漂亮。”

他确实有些吃惊,没想到阮呦绣工如此了得。

能得他一句赞赏,阮呦心里泛起莫名的喜意,他看着陆长寅怯生生地笑起来。

等到阮爹和阮二叔带着烤好的肉干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因为要时刻护好干粮,一家人都睡得不深,听见了脚步声就惊醒了。

见是他们回来了,所有人心情都很是激动,因为可以吃到肉了。

那只兔子被饿的瘦骨嶙峋的身上其实没有多少肉,烘干之后的肉就更是少得可怜,不过阮爹和二叔连骨头也不浪费,他们将骨头砍成拇指大小,放在火上烤好后,骨头被考得酥酥脆脆的也能吃。

阮爹给大家一人分了一小块肉干,虽然份量很小,但大家都很满足了,捧着那一小块兔子肉一点一点的啃,品味着那股久违的肉香。

阮呦将兔肉干藏进衣袖里,她只吃了一小半块玉米饼,也将剩下的饼都省下来放进自己衣裳贴身的小包里。

吃完了肉,大家都心满意足地打算睡一会儿,养足了精神就得继续赶路,他们得加快进程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阮呦悄悄爬起来,她猫着腰走到手推车旁边,将那一小块兔子肉塞进陆长寅的手心里。

陆长寅精神疲累,此刻还没有睡熟,潜意识里捏住,等到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他刚刚张口就被小姑娘捂住嘴。

脸上柔软的触感让陆长寅怔了一瞬。

她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阿奴哥哥,你多吃点肉伤才能早点好。”

说完话她就一溜烟地跑了。

陆长寅来不及反应,只能黑暗中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回过神,他攥紧了手心里那块肉干,被她冷凉的指尖触碰到的地方,隐隐生热。

他抬起手看了半晌。

月亮不知何时悄悄不见,耳畔虫鸣四起,风缓缓地吹着。

他放下手,轻轻擦过唇瓣。

第4章 阮惜出事

泼墨的夜幕上点缀着繁星,只看一眼便知明日定然还是个酷暑难耐的恶劣天气,好在夜里旱风起,空气里的静止不动的燥热被吹散了几分。

阮呦将这些日子累积在心底的惶恐不安发泄了一通,心里就松活了许多,她悄悄回到李氏身边躺下,瞄了一眼阿奴哥哥所在方向,李氏伸手揽住她的背,习惯地轻轻拍了拍,阮呦便阖上眼睛,心里没再去想什么复杂的事,思绪渐渐模糊,很快就睡熟了。

夜里只有浅浅的酣睡声伴着虫鸣一唱一和,带着闷热的晚风弱弱地拂过,夜色静谧而安详,让人心安。

只是逃荒的长夜注定是不能安稳的。

半夜里忽然响起孩童声嘶力竭的哭喊声,那哭声异常尖锐几乎刺破耳膜,似用尽了全部力气,哭泣中带着费劲的咳嗽,阮呦被惊得心跳漏了一来,噔得一下爬起身来。

她只睡了两个时辰。

揉揉脑袋,只觉头重脚轻,微微蹙起眉头压下心惊,二叔二婶那方已经乱成一团。

阮惜出事了。

半夜忽然发起高烧,身体滚烫,原本白嫩的小脸涨得通红,他难受地大哭起来,小小的身子许是哭得累了,上气不接下气,间或参杂着几声咳嗽。

在寂静的夜里更显悲凉凄惨,如同重锤捶在阮家人的心弦上。郑氏心疼如刀割,也跟悲恸大哭起来,“他爹,你想想法子,想想法子救惜儿。”

“咱们已经失去一个硌儿了,只有惜儿了,当家的,你快想想办法啊。”

阮呦也红着眼睛看着神色痛苦紧紧皱着眉头的阮惜,她轻轻捏着阮惜的细瘦的小手。

阮惜哭累了,那声音便像是快要没气的小猫,变成了弱弱地呜咽,他微微睁开眼睛,抓着阮呦的手指委屈地瘪了瘪嘴,“姐姐……吹吹……疼……”

“呜呜……疼……”

阮呦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滚落下来,往日阮呦刺绣的时候戳破手指,阮惜看见血珠就会害怕,她便哄着顾惜让他给自己吹吹,说吹一下就不疼了。

她轻轻把手贴在阮惜滚烫的额头上,哽咽道,“惜惜乖,姐姐给你吹吹,马上就不疼了。”

阮惜就闭着眼睛,通红的小脸写满了信任。阮呦心尖更是酸得不行。

郑氏面色惨白,浑身战栗着,像是被人抽了魂似的,六神无主,她在之前就丢了个孩子。

上一个孩子就是发高烧去了的,那孩子聪明伶俐,又懂事听话,那天夜里她就是抱着那个孩子,看着他软软的身子渐渐变冷变得僵硬。

郑氏情绪崩溃,生惜儿的时候她伤了身子,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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