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谁是画眉人(53)

我说：“那倒不至于的。”

☆、第52章：嫌隙

再回可人馆，倒像是出嫁的女儿回了娘家，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头一天没休息好，吃了晚饭，我就躺着看了会儿书，很快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被谁的手惊醒。

睁开眼睛，是稚登坐在床畔，手抚着我的脸。

看我醒了，他笑着说：“你睡着了就像一个小孩。”

我坐起来大声喝问：“月妍，有客人怎么不通报？谁许他进来的？”

侍女们面面相觑，月妍只好说：“王公子，姑娘不想见客，请回吧！”

稚登愣了一下：“来都来了，下次来一定通报。”

我冷笑道：“钱付了吗？月妍，寒烟对外报的什么价？说给王公子！”

稚登握着我的手：“湘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甩开他的手：“是啊，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倒要请教一下王公子！”

稚登说：“莫非，我跟柔姬下棋，你吃醋了？”

我说：“我有什么资格吃醋呢？你自己说的什么话心里没数吗？”

稚登说：“你看你，这也值得你生气吗？我跟她又没有什么，我爱的只有你啊！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的，即便对别人的身子有什么念想，也不意味着我变了心，我的心还是在你这里，你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我冷笑道：“你这话叫我恶心！快滚！”

月妍和福儿在一旁早就不耐烦了，听我这样一说，二话不说把稚登往外推。阿隆和阿胜听到动静跑来，一脸惊诧。我说：“这位客人不给钱，也没人通传，就闯了进来，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出去？”

阿隆和阿胜不敢推，只是在稚登旁边劝着：“姑娘心情不好，公子先去幽兰馆吧，等她消气了再来。”

稚登见我没有挽留的意思，只能摇着头出去了。

以往和他闹，我总是后悔自责，这一次很奇怪，我只觉得神清气爽。

我要尝试着过没有他的日子，毕竟这样的日子是迟早要来的。

出乎意料的，一夜安眠。

第二天，月妍怕我沉浸在前一天的情绪里，提议在院子里搭一个秋千。阿隆和阿胜在一旁连声附和，立即就把秋千搭好了。春风带着兰花的香气扑在我的脸上，我闭着眼睛仰着头，在秋千上飘飘荡荡。

直玩的薄汗轻衣透，我还不愿意下来，这时候门童传话：“曹侍卫到！”

我说：“叫他进来吧！”

曹云深进来的时候，我还在秋千上，福儿还在使劲推着。

他拍手道：“你们好雅兴！”

我跳下来，笑道：“巧得很，我昨天来的，你今天就过来了，你在这里安排了眼线吗？”

曹云深说：“外面都说你归隐了，你一回可人馆，就传开了。再说我作为你哥，能不时时打探吗？你在幽兰馆的时候，听说和王公子过得很好，我也不想去打扰你，毕竟那是你们的小窝。现在你回来了，我就想找你聊聊天，我们真是太久不见了。”

我笑道：“可不是嘛，你的胡子都长出来了，你看我怎么样，老了很多吧？”

他笑道：“你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美，就是瘦了些。”

月妍笑道：“曹公子是贵客，怎么把他晾在院子里呢？走吧，进去喝茶。”

曹云深说：“把你们的好茶给我喝点。”

我笑道：“不用我说，月妍一定会给你最好的。”

月妍回眸笑道：“曹公子理所应当用最好的。”

福儿是个藏不住话的，抢着说：“曹公子，我们姑娘昨天和王公子闹掰了，所以跑回来了。”

曹云深问：“为什么呢？”

福儿说：“王公子和柔姬在我们姑娘房间下棋一整晚上，还说了什么混账话，姑娘气得回来了。昨晚王公子来，姑娘把他赶走了。”

曹云深笑道：“吵架没什么，吵架可以把问题说清楚，怕就怕闷着不沟通的。”

我说：“福儿，你瞎说什么？”又对曹云深说：“别提他了，我们玩点什么吧！”

曹云深说：“我来的时候，看到路上很多小孩放风筝，还停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的，你想不想放风筝？”

我点头：“好，把我的坏心情都带走！”

曹云深说：“你这院子不够放风筝，要去净心湖那边放。”

福儿说：“风筝呢？”

曹云深说：“我去买，我骑马快的很！”

果然，我们才吃了一点花饼，曹云深就拿着好几个风筝跑进来：“湘兰，你要哪一个？”

我把风筝都摊开来看，有蜈蚣的，有老鹰的，有美人的，有小孩的，有猴子的，有老虎的，我挑了一个美人的：“我要这个！”

曹云深笑道：“其实美人的还不容易飞起来，你要不换个老鹰的？”

我推道：“不，我要美人的，代表我，把我的霉运病根悲愁都带走！”

福儿抢了老鹰的，阿胜抢了猴子的，其余的也都眨眼间被抢完了。

我们冷香阁的人一个个举着风筝往净心湖跑，引得丫头婆子姑娘们纷纷驻足，我和月妍都没有放过风筝，曹云深说：“我帮你拿着线轴，你举着风筝往前跑！”

我听了他的话，把美人风筝高高举着跑起来，曹云深在后面大声喊：“跑快点，把风筝对着风举起来！”

一回头，曹云深笑着说：“好了，松手！”

我一松手，曹云深立即放线，我的美人风筝轻轻松松飞上天了，曹云深问：“你要不要剪断线？”

我说：“要！”

他把剪子递过来，我干脆地把风筝线剪了，美人挣脱了束缚，一下子窜到云霄。

福儿大笑道：“我的老鹰在和你的美人打架！”

乐儿说：“别怕，我的蜈蚣去救你！”

我们仰着头，都笑着跑着，可人馆里的人都拍手围观。

曹云深说：“好了，现在开始，你剩下的都是开心！”

回到冷香阁，我留曹云深吃饭，他也不推辞。

席间，我问他：“你怎么这么闲？李大人怎么样了？”

他说：“李大人现在贬到永州去了，应该和你的家乡很近，我现在跟着的是周刺史，他有事一般交给跑腿的，只有大事才找我。”

我说：“那你的家人怎么样？你娘还好吗？你的夫人怎么样？孩子有几个了吧？”

他笑道：“我娘很好，还经常念叨你呢，说你那年要是留在我家，也能生儿育女，开枝散叶。我的妻子生了一儿一女，落下了腰疼的毛病，我今天回去要带点膏药，你不问我还差点忘了。”

看着他满眼的幸福满足，我也很高兴。转头看看月妍，她眼中闪着泪花，一边斟酒一边说：“太好了，你好人好报！”

曹云深突然想到了什么：“湘兰，以前我跟你说过花蕊姑娘腿被打废了吧？你知道吗，她死了！”

“死了？”我和月妍都张大嘴。

他说：“不知道怎么死的，她的腿废了人又疯癫了，我们去查的时候，像是中了毒，但是周刺史说就是正常死的。想想也是，在那样的地方，没有价值了，还是个拖累，也就只能是这个结局了！”

我脑海中浮现出当年花蕊姑娘千娇百媚的面容，还有她强颜欢笑庇护着我的画面。

曹云深说：“所以你逃出来也是对的，如果你不嫁给我，在当时的情况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死得更快。”

我说：“所以我和月妍一辈子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曹云深说：“你和王公子的事你不喜欢我过问吧？我就说一句，如果他没有铁了心要把你赎出去，你就赶紧跟他断了，你都耽误了十来年，拖不起了。你现在要赶紧做决定，赶紧从良，不然的话……不过万一是那样，你随时可以找我。”

月妍说：“我们姑娘太傻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那个王稚登就是在这里耗着，他也不出钱，还吃穿住用都花我们姑娘的，何乐不为呢？又不妨碍他去找别的女子，这样的好事哪里有？这么多年，他有一百个理由推脱，就是不肯赎出湘兰。湘兰愿意自己出钱，但他总说家里很复杂，就是给不了湘兰一个名分。”

曹云深说：“我也不想讨嫌，但是你要是不好跟他了断，可以让我出面。”

我说：“我的事我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