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86)
傅辞道:“这帮老家伙都是墙头草,平日尸位素餐,唯利是图。政事上不见得有什么作为,站队倒是站的欢。他们愿意跟着那废物就让他们跟着好了,也正好趁此机会肃清朝堂,把空缺留给那些真正办实事的人。”
“这样一来,朝堂必定空缺大半,广开恩科是必行之举了。”吴墨石道。
萧元瑛道:“南楚朝廷从根儿里就烂了,早就该换一换血咯。”
“是啊,有些人占着不该占的东西,也是时候还回来了。”
吴墨石起身走到窗前,外面的厮杀声已经停歇,推开窗子,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叫他忍不住蹙起眉头。
“林家的仇,傅家的仇,吴家的仇,也该有个了结了。”
天才蒙蒙亮,京城的长街上突然出现一声凄厉惨叫。有好信儿的百姓出门往街上一瞧,只见一个血人踉跄着走过,留下一地血脚印。看那人的方向,正是往大理寺衙门去。
孙渺被仆从拖着去了大理寺,见那血人,吓了一个大跳。
“这是怎么回事儿!”
血人一边说话一边喷血:“大人,有人擅闯天牢,刺杀九皇子!”
孙渺一听,两眼一翻白,又昏了过去。
而这个血人的话却似一声惊雷,炸开了锅。
“不是说了要滴骨认亲,怎么会被刺杀呢?”
“我看是荣家做贼心虚,不敢验亲,昨日刑部天官审案时便推三阻四,一定有猫腻。”
“那要是这么说,当年林府的案子……”
“啊呀,要死啦,好端端的说什么林府的案子,你忘了当年死了多少人了。”
那人当即捂上嘴:“我什么都没说,你们也什么都没听见啊。”
萧元理早已派人出去打听消息,听了那血人的事儿,更是神情振奋,已经换好衣服,只等派去天牢劫人的人回来,就往大理寺去。
只是左等右等,都日上三竿了,仍不见有人回来,就连成鹤都没有消息,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至午时,成鹤终于回来了,一身衣衫破烂,尽被鲜血染透,狼狈不堪。
“怎么会这样!”
“王爷,属下无能,没能成功刺杀睿王世子。”
萧元理心情顿时沉落谷底:“派去天牢的人也没有回来。”
“王爷,我们中计了。睿王世子有备而来,他们是故意推出王爷的!我们昨夜连世子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不知哪儿来的黑衣人打退。荣家那边属下已经告知,眼下一丝消息都无,看来是没能得手。睿王世子只怕此刻已经离开京城了。”
“至于天牢那事,荣家不会蠢到去杀人,可偏偏有人告发九皇子遇刺,此事必有蹊跷。王爷眼下已经站出来了,就再没有退路了。京城只有王爷一人与荣家抗衡,万事更要小心谨慎。”
萧元理气的直哆嗦:“本王明白了,他们推本王出来,是想坐山观虎斗,任由本王和荣家相争,他们好渔翁得利!荣景辰,萧元瑛,林玉致,给本王等着,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城外树林隐秘处,车厢里林玉瑾正在教苏沫儿下棋。
“哎呀,不对不对,我不走这里了。”苏沫儿将落下的棋子拿起来,又落到别处去。
“唉,举棋不悔真君子,都已经落了子了,怎么还能拿走呢。”
“我才不是真君子,我是小女子。”苏沫儿扬了扬下巴,丝毫不为自己悔棋而感到羞耻。
林玉瑾挠挠头,嘿嘿一笑:“行行行,小女子,你再仔细看看,还有没有哪步棋走的不满意,请小女子随便挪动。”
正在看书的傅辞斜了下眼,投之以一个鄙夷的眼神。
“少爷,陈姑娘姐弟说他们留在端王府了。”
傅辞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咱们就先走吧。”
林玉瑾瞥了他一眼:“傅先生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怎么,怕我锦颜姐回去,我阿兄眼里容不下你吧。”
傅辞笑道:“你没听见么,是陈姑娘说不走的,我总不能强拉着人走吧。”
“你明知道端王不是好人,还将锦颜姐和锦生留下,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
砚舟见这两人吵起来了,忙道:“林少爷放心,陆四爷和吴家主都在京城,我们在陈姑娘身边也留了人,只要陈姑娘想离开,我们的人随时都会接应。”
林玉瑾撅了撅小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林玉瑾来京城露了个脸,看似什么事都没办成,但落在有心人眼里,却早早就在心里犯起嘀咕。尤其是荣家的举动,更让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心中存疑。更有甚者,已经完全相信荣家暗害那孩子,必是因为此子就是九皇子。
因为很多人心里都清楚,林晏即便被定了谋反的罪名,他的声威依然不倒。只要他是九皇子,就一定会获得那些人的支持。
随着马车滚滚前行,京城发生的一切也随之流传到了江北。
自从吴墨石从江州传回林玉瑾的消息后,林玉致心头大石落下,一心对付察汗。
西关岭战事谋划许久,一触即发。
七月二十五,察汗率先发难,率大军出西关岭,在庆州城外骂战。几轮骂战后,庆州军依旧坚守不出。
察汗遂使出毒计,将林玉瑾的衣服换给一个十岁大的部落小孩,引萧羽出城。
京城的消息此时尚未传至西北,察汗以为萧羽等人是不知情的。但事实上,萧羽和林玉致同气连枝,这件事他早已清楚。不过察汗费劲心力,总要让他尝到甜头,否则又如何将上庸江元修引出来呢。
八月初一,萧羽率主力大军出庆州,与察汗在庆州城外五十里处展开战斗。察汗且战且退,将萧羽引至小东山险要之地。
而萧羽大军却在谷口堪堪停下。
“察汗,你败了。”
察汗将刀架在那孩童脖子上:“萧羽,你不要你侄子的命了么?还不上前速速受死!”
萧羽大笑:“察汗,你未免太小瞧了本王,也小瞧了本王的侄子。”
他在马背上探过身去,沉声说道:“威武大将军说过,战争的胜利若用老幼妇孺的命来换,那是为将者无能。知道为什么苏帕才是草原的众望所归么?作为部落王子,你连自己部族的牧民都保护不了,失败是在所难免的。”
察汗大怒:“萧羽,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要是威武大将军知道你弃他弟弟的性命于不顾,必会率灵州军踏平西北!”
萧羽摇头失笑:“将你作为本王的对手,实在辱没了本王英明。”
察汗怒不可遏,下令大军冲杀,务必拿下萧羽项上人头。
普阿见势不妙,忙将察汗拦下:“王子,切莫冲动。你看萧羽身后大军正在撤离,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要进谷,他在拖延时间。”
察汗眉头一皱,犹豫的功夫,萧羽已经策马离开,绝尘而去。
就在这时,西关岭忽然响起号角声,是求救的号角!
察汗心口咯噔一跳。
“速速率军回援!”
察汗知道林玉致在朔阳城,也知道朔阳骑兵的存在。所以他还没有蠢到将全部主力大军都带出西关岭。且西关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留守的兵力只要坚守不出,加上关城中粮草充足,林玉致就算围上个把月,也绝计攻不下西关岭。
西关岭和朔阳城之所以并称为西戎两大天险,原因也在于此。
但当察汗大军回到西关岭时,关城已经易帜,暗红的军旗迎风飘扬,硕大的林字如盘龙冲天而起,气吞山河。
军旗下,林玉致一身戎装,手持斩月刀。暗红披风被风鼓的猎猎作响,红色缨盔下是一张俊美面容。脸上星星点点的血迹给这狐媚之容更添几分邪魅和戾气。而在察汗眼中,这俊美容貌之下,掩盖的是一张让人闻风丧胆的脸。
西关岭守军的尸体还未清理,草原猛烈的风带起一阵浓郁的血腥之气,直冲鼻尖。
察汗目眦欲裂:“这怎么可能!”
林玉致将斩月刀扛在肩上,歪头一笑:“察汗,你难道忘了这西关岭是谁帮你夺回来的么?”
“我明明……”
“你明明已经将手下之人全部换成亲信了对吧。”林玉致打了个响指,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出现在城墙上。
察汗大惊:“古拉!你不是死在朔阳城了么!”
古拉王子声如洪钟:“察汗,西关岭原是我的地盘,你虽策反我的副将,夺了西关岭。但我在西关岭经营十余年,你以为西关岭真的就是铁通一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