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28)
傅辞上下打量着她,阴阳怪气儿道:“林兄,你可真行啊!”
林玉致皮笑肉不笑:“一般一般。”
“两个姑娘都不满足啊!”
林玉致:“还行还行。”
林玉致讪笑几声:“这不是一时没忍住么,你也知道,男人嘛!”
她这是在提醒傅辞,她这样做是为了掩盖身份。
一旁的雷老五看不下去了,忙道:“傅公子你也太小题大做了,我们镖头体力好,一夜御四女都不在话下。你要是不叫他去,憋坏了如何是好。”
傅辞:!!!
林玉致:………….
身后张顺一干人一脸的羡慕嫉妒,纷纷将目光落在雷老五身上,似乎是想听听林兄的‘壮举’。
“我跟你们说哦,我们镖头那活儿……”
傅辞脸色一黑,当即拂袖而去。
林玉致见雷老五说的唾沫横飞,一众人听的津津有味,不免有些汗颜。当初没有告诉雷老五几个她是女儿身,绝对是个明智的选择,多好的神助攻啊。
只是李银蛋儿看她的眼神忽然就变了。
完,英明神武的形象在这孩子心里彻底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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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州以北三十里外的走马驿。
矮小破败的城墙此时已用新土重新垒好,城墙上笔直站立一排青色军服的军士。大旗被北风吹的猎猎作响,旗面上一个‘江’字气势恢宏,在漆黑夜里犹如猛虎蓄势待发。
走马驿城守府内灯火通明,几名军医立在廊下随时候命。只见从屋中端出来一盆接一盆的血水,整个后院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元帅情况如何?”副将陈韬急急问道。
庆州是块难啃的骨头,想攻下来绝非一朝一夕,江元修从很早以前就开始部署了,手下各将领也都安排到恰当的地方。他也做好了此战艰难的打算,却没想到艰难到险些丢了性命。
陈韬是江元修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江元修如今重伤昏迷,他比任何人都着急。尤其是破庆州这等关键时候,更别说身后还有其他几家兵马盯着。
别看北秦精兵强将,悍勇非常。但但凡有利益,就必有争斗。北秦在这方面比起南楚来也毫不逊色。
尤其是北秦以武立国,将门世家众多,谁都不服谁。国内又有皇权争斗,几方武将势力都分属不同皇子,私下里的龌龊也不少。
“陈将军莫急,元帅虽尚未清醒,但好歹情况稳定下来,命算是保住了。”
说话者是位文弱先生,名唤隋英。在北秦军中并无职位,算是江元修的幕僚。但能让江元修高看的人,必是有真本事的。陈韬自是不敢怠慢。
“隋先生,若非孟勇延误战机,救援不及,元帅也不会遭此重创,明明可以将萧羽杀死的!孟家支持六皇子,与咱们势同水火,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隋英道:“朝中盯着太子之位的不在少数,六皇子势力如日中天,不少人巴不得咱们和六皇子对上。这事儿啊,也不见得就没有旁人参与,我已派人下去密查。你啊,应该庆幸元帅还在。”
话是这么个理儿,然而陈韬本就是个急性子。
“可咱们主力大军遭受重创,势必要耽误攻城时机。霍青寒如今扎营在上庸城外,若叫他们得了上庸,继而一举下了庆州,这首功可就是他们霍家的了。”
隋英又岂会不知这道理。此次以江元修为帅,可是他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只等夺了庆州,挥师东进,攻占南楚江北。有了这等功勋,江家才能从一众将门世家中脱颖而出,太子也能在朝中站稳脚跟。
“好了,眼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陈将军,元帅这种情况,咱们该休养生息,等待时机。”
“可霍家……”
“霍家小子再能耐,手里也不过三万人马。你当上庸城是这土坷垃堆起来的走马驿?如今咱们这边不出手,他也不会轻举妄动的,你当霍青寒是傻的。”
陈韬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便也闭上嘴不说话了,只翘着脚眼巴巴往屋里瞅,暗暗祈祷元帅快些好起来。
隋英瞧他那样好气又好笑。
此时驻扎在上庸城外的霍青寒,正伏在案前写信。
林云城在一旁看了会儿,道:“三哥,孟勇延误战机,本就该受军法处置,你作甚要替他求情。”
霍青寒吹了吹墨迹,将信纸装好,漫不经心道:“云城啊,看问题不能看表面。孟勇是犯了重大失误,但孟勇背后的人却不是好惹的。”
“孟家是六皇子一大助力,若折了孟勇,六皇子必定心中嫉恨江元帅。咱们在前线打仗,他们在后头算计,到头来损失的还是我们自己。”
“我们的目的是夺庆州,定江北。眼下正是关键时候,若是陷入了无休止的内讧中,到头来只会落得一场空。”
林云城似懂非懂。
霍青寒也不睬他,只道:“西边的局势远比想象中的复杂,怕就怕,事情会在某个不经意间,脱离掌控。”
第24章
自从征兵之后,秀水村就失了往日的热闹,连空气中都飘散着一股愁闷的味道。
只有时不时从林家院子里飘出来的读书声让村民们觉得,希望还在。
“看,我大哥给我买了书本呢。”李怀宣迫不及待的将刚收到的东西跟小伙伴们显摆起来,惹得众人羡慕不已。
“银蛋儿哥真好。”
李怀宣得意洋洋:“那当然。不过,我们都是好朋友,你们想要看,随时来找我啊。”
“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好了好了,小郎留的功课还没做,我们先做功课。”
程钰走到林家院子门口时,正听见院子里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他敲了敲门,朗声问道:“可是林玉致林大郎家?”
林玉娇正坐在院子里洗衣裳,忽闻有人叫门,甩了甩手上的水,拉开院门。便见门口站着一位男子。
那男子高高瘦瘦,一身脏污,衣裳好几处都破了口子,颇显狼狈。
林玉娇以为他是阿兄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来寻阿兄帮忙的。往常也不是没有过,阿兄常说:“人啊,难免有落难的时候。有能力的时候帮上一把,也算给自己积德行善了。”
“哦,正是,你先进来吧。”
程钰见开门的是个小姑娘,娇俏可人,笑起来还有一对小梨涡。她穿着鹅黄短衫,袖口卷到手臂上,整个人干净爽利。让程钰有一丝窘迫,忙的在院门口蹭了蹭鞋底,又理了理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衣衫。这才迈步往院子里走去。
入目所见便是整齐排成一排的矮桌矮凳,几个半大孩子正摇头晃脑的念书。隔着不远处有一扇敞开的窗户,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少年临窗而坐,正神情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书,时不时的提笔做上批注。
那应当就是傅兄介绍给自己的学生了。程钰如是想。
此时刚过午时,林家也才吃过午饭。林玉娇用中午剩下的一碗鸡肉煮了碗鸡汤面。
灶房里飘出来的香味勾的饿了好几天的程钰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但仍旧保持着一丝君子风范。毕竟他是来当先生的,你看那些孩子都不为美食所动,他岂能失了分寸。要不然日后如何服众。
“姑娘,不知可否容在下洗漱一番。”
林玉娇打量了他一下,这人身量高,他阿兄的衣服他是穿不上的。
“崔师父,可否借这公子一身衣裳?”
崔严点了点头,目光却仍落在程钰身上,不知想些什么。
“多谢了。”
面条煮好了,程钰也洗干净出来了。此时再瞧他,早已没了适才的狼狈。眉目清秀,浑身透着一股文雅之气。
林玉娇微微讶异了一下。
待他吃饱,林玉娇又从屋里取了一锭银两出来递给程钰:“这位公子,我阿兄不在家,家里不方便留宿。这银子您先用着,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如去威远镖局找何大镖头。”
程钰愣了愣,指着那银两道:“这是什么意思?傅兄已经与我说好,不给束脩的。”
“束脩?!”
林玉瑾这时才放下书,蹬蹬蹬从屋里跑出来:“你是程钰程先生?”
程钰见他们这幅神情,便知是想岔了,将他当成那路过讨饭的了。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傅兄给的引荐信。”
林玉瑾自然认得先生的字,这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