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认识你(15)

顾念初看着那些包装的非常精美的糖果和巧克力有些茫然，她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安静又有点阴郁。

顾念初此刻大脑里一片混沌，感觉周遭的声音离自己也越来越远。广播里打折优惠的活动播到一半，戛然而止，随后又插播了一条寻人信息，好像是个孩子在超市里和自己的妈妈走散了。

顾念初心里极度恐慌，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她现在好想冲出去，尖叫，大喊。

注意到顾念初的变化，傅明城扶着她的肩膀，紧张地询问：“念初，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跟我说。”

方才的感觉渐渐退却，顾念初也逐渐放松了下来，顾念初看着傅明城，紧握的手慢慢松开，她的表情出现一丝破裂，却依然温柔地安抚着傅明城的情绪：“放心，我没事。”

她看着那些糖果，假装为难地道：“我是在想这些糖那个好吃，想的有点入迷。”

顾念初觉得这个借口听起来有点蠢，傅明城的表情也证明了顾念初的这个借口，用的是多么的烂。

“你今天必须跟我去医院。”傅明城拉起顾念初的手，拽着她就往超市出口走，把购物车里的东西都扔下了。

顾念初被他拽着绕过无数的人往前走，开口道：“我不去医院，我没事，回家吃点药就可以。”

“如果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那要医院，要医生做什么？”傅明城的语气不善，他觉得自己此刻的做法很不对，他应该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要对顾念初生气，但是一想到之前邻居的话和顾念初的样子，傅明城就控制不住想要对她发火。

牵着顾念初的手力道收紧，步子迈得很大，顾念初只有边走边小跑才能避免被他拖倒。

身后的顾念初停下脚步，非常肯定地对傅明城说：“没有用的。”

正如顾念初说的一样，常规的一些检查根本看不出来任何异样，顾念初的身体很正常，并没什么问题，医生只是说她有些低血糖并不严重，然后给她输了点葡萄糖。

顾念初是真的希望，如果自己得的只是场普通的感冒。

那样就算会难受，需要打针吃药，但至少很清楚它迟早都会好起来。

顾念初的情绪莫名其妙又回到了原点，她渐渐失去了行动力，整日精神不佳，对任何事或人都提不起兴趣。

她完全不想理人，也不想说话，经常坐在窗边发呆，周遭的任何动静都没办法引起她丝毫的情绪变化。

顾念初的沉默让傅明城很不适应，他想尽办法想要带动顾念初的情绪，后来都仿佛石沉大海，别说是涟漪就连点响动都听不到。

昨天，小区物业的工作人员临下班的时候，在楼下挂了几排红色的小灯笼，应该是为了增加喜庆的节日气氛。

灯笼在寒冷的风里猛烈摇摆，顾念初并没有从中品出喜庆的味道，反倒是这个场景让原本的萧条变得更加凄凉。

其实顾念初有的时候还是很想和傅明城说话的，每当吃完药，药效开始发挥作用的时候，顾念初的情绪就会比原来高涨许多，借着药物的作用顾念初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可那虚浮短暂的愉悦感，也容易让她口无遮拦起来。

顾念初渴望倾诉，却害怕自己会对傅明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从而打破两个人之间最后这一点平静地时光，所以干脆选择了沉默。

第 14 章

傅明城和郭军两个大男人在厨房忙活，准备除夕晚上要吃的饭菜，说是一起做饭，傅明城也顶多是帮忙打个下手，他做平常的饭菜还可以，但像现在这种场面他一个人真的搞不定。

张苏晓在沙发陪顾念初看电视，电视里在放往年春节联欢晚会上的小品节目，张苏晓笑得合不拢嘴，很开心的样子，而顾念初却完全看不进去，她甚至有点听不懂小品演员在讲些什么。

神情恹恹地顾念初觉得自己和当下的气氛简直格格不入，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怪物，她努力地扮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没过多久脸上虚假的微笑就绷不住又塌了下去。

下午五点左右，李阳从市郊赶回来，连衣服都没有换就驱车来了傅明城家里。

李阳八岁的时候父母就因为性格不合而离婚，不久后，双方都组成了新的家庭，李阳也就成了其中最多余的一个人，父亲以新妻子怀孕无力□□为由拒绝抚养李阳，母亲那边倒是很想带着李阳一起生活，可李阳并不能完全接受对个陌生的男人张口叫爸爸。

最后，李阳被送回了老家，由爷爷奶奶抚养，也就是那个时候，李阳认识了同住在广新镇的傅明城，两个人从小学认识开始，一起走过初中，高中，傅明城十八岁高中毕业，选择到临海打拼，李阳也义无反顾地跟着他，一直到现在。

李阳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后，每年除夕都会到傅明城家里跟顾念初三个人一起过年，顾念初对此从来没有反对过，她一直都很赞同，因为她了解李阳这个人，虽然脾气大了点，嘴损了点，但是个本分的老实人。

作为好朋友，好兄弟，这些年，傅明城没有让李阳失望，李阳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帮助傅明城。

李阳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来，惊奇地道：“呦，老明，今年家里这么热闹？”

傅明城听到他这个称呼，有些不满地皱眉头，从李阳手里把东西接过来，傅明城解释道：“隔壁的邻居，平时我不在家，他们经常会帮念初，今天就就一起叫过来，吃个饭，就当感谢了。”

李阳点点头，大为赞同傅明城这个做法。

李阳换上拖鞋，本想到客厅先跟顾念初打个招呼，再去厨房帮忙。但顾念初呆呆地也不理他，倒是旁边个头娇小的张晓苏热情的跟李阳打了招呼，李阳也热情的回应。

李阳眼睛一瞥，发现顾念初仍然无动于衷，心生好奇，问道：“我家小念念这是怎么了？怎么大过年还苦着张脸？这是什么表情啊？是谁惹我家小念念了？”

顾念初还是没有吭声。

李阳扁扁嘴，假装大声地朝者厨房的方向，喊道：“喂，傅明城，你大爷的，快给老子滚过来，你是不是又欺负我家小念念了，你是不是欠锤了？”

张晓苏大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顿时慌了手脚。

张晓苏并不认识李阳，所以并不知道李阳要干什么，她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傅明城挽着袖子从厨房走出来，不急不慢地说道：“李阳，你给我注意你的言辞，小念念？这是你该叫的？”

“……”

李阳嘴唇紧抿，他听出了傅明城语气里隐藏的怒火，他可不想除夕当众惹怒傅明城，跟他在这里上演除夕第一场大戏——干架。

“那念初这是怎么了？像是生了大病一样。”

傅明城身体一僵，说道：“她最近有点低血糖。”

李阳看着顾念初毫无血色的脸，从裤兜里掏出包烟和火机，正准备取烟的时候，李阳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他家，又很快把烟放了回去。

不知道哪里不对，但李阳就是觉得顾念初看上去怪怪的。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潜意识觉得也不能说。

饭很快就做好了，此时春节联欢晚会还没有开始。

张晓苏提议等晚会开始再吃这样比较有氛围，郭军低头玩游戏，傅明城在对不熟悉的人还是很有耐心的，他第一个表示了赞同，顾念初更是无所谓，但李阳却坚决反对。

他在外面跑了整整一天，都快饿扁了，好不容易看到饭采，还是一桌无比丰盛的饭菜，哪里还忍得住，整个人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去吃饭。

张苏晓有点尴尬，后面还是傅明城帮忙打了个圆场。

正当大家准备动筷子的时候，顾念初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抱歉地道：“你们先吃，我刚才忘记吃药，先去吃个药。”

“吃药？吃什么药？”李阳不解地问。

顾念初停下脚步，转过身微笑道：“我最近有点感冒。”

原来是感冒。

李阳听到这句话瞬间放松了下来。

顾念初从客厅端了杯水回到卧室，把药吃完后，她才重新回到饭桌上。

傅明城放下筷子，看向李阳：“李阳，你刚才吃饭是不是没有洗手？”

“我洗了。”李阳尾音突然拔高，扔掉筷子把手凑到傅明城鼻子前：“不信，你来仔细闻闻，还有股茉莉花的清香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