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崩溃以后(106)

尽管季萌无法确定福利院是否存在问题, 可是在看到一系列忙着下结论、忙着引导风向、忙着抨击的言论时, 仍旧感觉到了一丝的不适。她甚至开始思考, 什么是正义, 什么是正确，什么是善心。

被拐卖、被虐至残疾而被迫乞讨的孩子在出事前，除了默默负责的人外没有多少人关心他们的去向。如今出了事情，才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当事件热度褪去，还有几个人愿意看一看真相, 愿意在乎类似遭遇的孩子会被怎么安排……

然而季萌又明白，人活于世，能照顾好自己，经营好自己的生活已经很难了，何以至于非要在乎无关紧要的人？这个道理，从古时起便存在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因为不是专业人士，也不负责案件的调查，季萌和裴薇都唯有像大多数人那样等待更多的官方消息。只是，当案子在网上形成了舆论趋势之后，随之而来的各方压力也让负责的警方颇感吃力，不敢不比往常更为慎重的对待。

后来是孙小虎主动联系的裴薇，接到电话的时候，裴薇正陪着季萌把不舒服的豆豆送到宠物医院。因为那家宠物医院离孙小虎在的地方不远，又感觉到孙小虎有话想说，他们三个人干脆直接碰面了。

这次福利院事件相关的案子，孙小虎依然作为负责跟进事件发展的一员。从警方开始盘查到现在的连续三天时间里，他几乎忙得脚不沾地，三天里一共的睡觉时间不到五个小时，高强度工作也让他看起来十分憔悴。

裴薇和季萌见到孙小虎的时候，他刚刚交接完工作，蜡黄着一张脸，看得出来十分缺乏睡眠。他们就近捡了一家饭馆进去，要了包间好有隐蔽点的空间说话，因临近饭点，就随便点了几样菜式。

服务员暂时下去以后，孙小虎沉着脸、哑着声音对裴薇和季萌说，“后面我不负责这一次的事了。”他嗓子发紧，一句简单的话说得并不轻松，季萌也因为这个消息吓了吓。

孙小虎这个样子，不可能是自己撤出调查，而被迫退出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又不是轻易可以窥知的东西。季萌觉得惊吓，是因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概是比她想的更为严重。

因为出事的那个姑娘，可以说是被季萌、裴薇和季城所救，他们付出了不少，也都不容易，所以孙小虎想要告诉他们一些消息……然而清楚不该说的话到了嘴边，犹豫之下便究竟没有说出口。

“这次的事情在网上闹得太大，等调查结束，官方会在网上公示调查结果。你们……到时候看公示就好。”沉默半晌，孙小虎重新开口说道，现在的他只觉头昏脑胀，言尽于此。

裴薇和季萌皆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既然他已经这么说了，她们没有为难孙小虎，逼着他说出更多相关的信息。变成了现在这样，她们无法左右后面的走势，孙小虎也一样，而执意为难的后果不见得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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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季萌和豆豆送回季家，裴薇独自回到公寓。她没开灯，坐在沙发上想事情，想到了今天孙小虎的话和近来的事情，又记起了季城以及季城以前留给她的那份东西。

那沓厚厚的文件资料，或许用策划书来形容更为准备，而它的内容，则是关于一个类慈善机构的建立与发展。通常情况下，慈善机构都会通过捐赠渠道获得来自爱心人士的捐助，而季城没有做这一手的准备。

事实上，慈善机构的资金来源与去向都是不够公开和透明的，这也意味着它会存有一些慈善资金被私吞的情况存在，几乎无法避免。季城直接避开这一点，而这也意味着他们需要自己解决资金问题。

除了这些之前，那些文件资料里就机构的运行操作等问题都有详细说明。裴薇还没有和季城好好谈过这一份东西，不单单是因为它太过“烂好人”，更因为一旦去做，会十分艰难。

这是一个不能不慎重的决定，而她没有第一时间否决，原因无外乎是——她动摇了。在看过这么多事情后，在她知道自己不是完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她甚至无法做到置之不理。

裴薇下意识想，季城在这里就好了。

这个想法冒出来以后，裴薇自己也怔了怔。她没有想过，自己如今依然会真的想要依赖别人，尽管那个人是季城。不过也不算是坏事吧……裴薇想，既然已经这样了，她没什么好不能接受的。

季城以前给裴薇留过一个特别的号码，虽然在此之前她没有拨通过，但是今天，她破例拨了过去。十数秒后，电话那头响起了季城的声音，语气倒稳重得听不出太多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