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若不念+番外(15)

陈曦与王丽倩母女，与二房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今儿陈曦不落井下石，还帮着陈柏延开脱，着实令刘淑华好气，见鬼似的打量着王丽倩母女。

陈建安没责罚陈柏延，仍朝陈敬安说道，“你夫妻俩也该多花心思，管教柏延！”

第013章 盛念再见

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陈曦夸赞柏延，“柏延真乖，明儿姑姑带你去街上买好吃好玩的，好不好？”柏延直勾勾盯着她，赶紧跑开，留下一脸阴霾的陈曦。

房间归于平静，陈念才揉着小腿站出来，在门口却碰上去而复返的王尚民。王尚民柔和的目光包裹着阴冷，他勾唇轻问，“小七方才在屋里？”

陈念僵硬浅笑，“嗯，我来找柏延，方才下人说他在这屋，可我没看见他。”

王尚民如释重负，让陈念上二楼找他。陈念乖巧言谢，心有余悸的走开了。

宾客散去，夜深人静。十二岁的陈念，早已与柳青分房而睡，今儿却硬要与柳青同睡。她将这事全讲给柳青听，听得柳青一脸凝重。

“这事不要声张，谁都不要说！”柳青语重心长解释，“你若说了这事，大房二房便斗个鱼死网破，不光你三姨娘，我们也会卷进去。若是柏延说了，他们斗起来，至少我们没掺和。在这家，宁愿少做少说！”

陈念拧眉，心有郁结，埋头就睡。便是这一席话，让沉默寡言的陈念，愈发冷漠阴沉。也就在学校、柏延、柳青面前，她会稍微收敛一点。

若不是李雅曼小心提点，柳青根本没发现陈念的阴沉的性子，她戾气重了！柳青束手无策间，想起柳家乃书香门第，柳老爷子更有一手千金难求的书法。练字，能让人心平气和，或许能消磨她的戾气。

周六，柳公馆。柳老夫人与柳青聊天去了，陈念便进了柳老爷子的书房。

柳老爷子起先简单说了如何看笔墨，如何研磨，如何握笔。陈念很单调的点头微笑，“记下了，外祖父。”

柳老爷子欣慰点头，开始讲解笔画分解，组合又怎样变化，握笔走势……陈念记了个大概，仔细观察柳老爷子的字迹。

陈念简单上手，惹得柳老爷子惊奇称赞，“阿念有慧根，收笔果断干脆，就是少些柔美……阿念想学什么字体？”

陈念细想道，“外公，我想学颜体！”柳老爷子爽朗一笑，讲了颜体特点，又写了几字。

这时公馆里似乎来了人。少年郎穿着中山装，提着一篮刚摘的杨梅，“师母，我家的杨梅熟了，家母让我捎过来。”

柳老夫人起身招呼，“你老师在书房练字呢，你进去罢。”

柳青瞧这少年郎面善爽朗，不禁问起是谁家公子哥。柳老夫人挪嘴，“就隔壁褚公馆的，北城报社褚家大公子，褚旭。”

褚旭进屋第一眼，便瞧见练字的陈念。他知道这丫头向来凌厉，却不知专注的她，如此恬静。窗外暖阳给她薄薄罩上一层妙曼，令人岁月静好。

“老师，您尝尝杨梅。”褚旭给柳老爷子呈去，又踱至陈念边，“你喜欢练字？”陈念拧眉抬头，眼熟却记不起谁来，应了一声，又专心致志添墨走笔。

“我也跟着老师学毛笔，那你就是我师妹了！”

陈念脸一轴，牛头不对马嘴问，“练字的好处是什么？”

褚旭亮晶晶望着她，不假思索道，“修养身性。”

“是全神贯注练字，不用搭理别人！”皮笑肉不笑而后又埋头练字。

惹得在一旁吃杨梅的柳老爷子一阵咳嗽，他起身纠正，“阿念，练字要戒骄戒躁，久而久之便能修身养性，保持一份恬淡之心。怎能是为了不搭理人呢？”

阿念不以为然，“从长远来说，能修身养性，但从当下看，能获得短暂安静。难道三心二意还没能练好字？”

柳老爷子哑口无言，败下阵来。柳老爷子非能将陈念救出泥潭，反而让陈念笃定自己的看知，真是急了柳青。

不过却让阿念喜欢上了书法，隔三差五就去讨教柳老爷子。除此之外，无一点改变。

晚宴上，李雅曼提及李父身体有恙，作为子女的她，要去乡下住上半个月，陈敬安亦顺道要去探望李家二老。陈建安没多大反对，点头，“多带点补品去。”

王庆娇重重搁筷，凌厉扫向陈敬安，“有李雅曼招照顾就够，我还舍不得柏延离开半个月呢，你去干嘛？你爸管这么多商铺，忙得过来吗？”

她儿怎地还瞎闹，刘淑华她儿子，都快骑到她头上了！一走十天半个月，陈敬康又不知要掌多少事！

刘淑华母子继续吃饭，没打算掺和，默默看好戏。

陈敬安锁眉解释，“妈，我是雅曼她丈夫，这么久不去看望李父李母，让雅曼多难堪！”

陈建安冷冷盯着王庆娇，“敬安这话说得没错，走半个月，又不是半年！”王庆娇这才消停点，却对李雅曼愈发不满起来，有了媳妇忘了娘，竟为了她，走半个月！

饭后，柳青找到李雅曼，托她把陈念也带去，散散心。李雅曼应下，唉声叹气道，“这家整日乌烟瘴气的，乡下洒脱的日子，希望让小七好点。”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矮屋土墙，黄土田埂，鸡鸭成群，迂回溪流。记忆中的模样，竟让陈念生出“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苍凉之感。

陈敬安坐副驾，后面是李雅曼三人。陈柏延瞅着快到了，越发兴奋，“小七，你想盛年哥么？不晓得还认不认得他……我还记得，他要给我烤鱼吃呢！”

一贯冷清的陈念，亦不免溢出一丝笑意，毫不客气说，“盛年哥是说，你把我照顾好了，他才给你烤鱼吃！”

陈柏延扯眉，嘟囔道，“我没照顾好你？你看你多细皮嫩肉，白白胖胖的！”

“胖？”纵然陈念性子冷淡文静，也绝不姑息陈柏延诋毁她胖！陈念黑脸正过身，环臂抱胸，微抬下颌，傲娇说，“陈柏延，你看我怎么给盛年哥说！”

陈柏延急了，晃着她手臂，做小伏低放软话，“我错了，小七姑姑，小七姑姑美若天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两人拌嘴打趣，惹得一车的人好笑。兴许小七在乡下，性子会慢慢好转，李雅曼如是想。

车稳稳停在李家院外，陈敬安提着礼盒，领着三人便进去。李母喜出望外，“我说今早公鸡鸣个不停，原道是敬安来了！哟，柏延都想这么大了，小七也越发水灵了！”

柏延与陈念一一问好后，陈敬安夫妇便去看李父。李父嘟囔道，“能有甚事，就是伤寒。人一到老年，一出毛病，杂七杂八的灾病都赶趟儿来！”

陈敬安敛眉，沉声劝道，“这都喝了几日中药，还是没起色，要不小婿请城里的西医瞧瞧？”

李父板脸，摇头拒绝，“西药虽见效快，但伤根本，难道我华五千年还比不过那西洋一套？”虽是嘴上这么讲，可老派顽固不化，心底没过那坎。

李父都这般拒绝了，陈敬安还说什么，坐一旁听李母与李雅曼唠嗑。李雅曼想去看余秋霞，问起她近况。

“这些年都无大碍，只是……你可还记得她那小儿。尧盛年可是块读书的料，今年十六，原本该上高中，可他们母子没钱读呀。就算有钱，可北城那么远，城里也没房。”

距离1922年颁发的壬戌学制，已快两年了，北城早有高中。按理说，尧盛年早已读高一了。

一旁的陈敬安憋不住了，急声说，“陈家可以接济她母子俩，想来也不是几个钱。”李母与李雅曼一愣，随即又想，陈敬安素来老实心好，兴许是惋惜寒门学子罢，便也没多想。

李母摆头，“李家在北城也是有脸面的，出几个钱不是难事，便给秋霞提过，好说歹说就是不要。想来虽是家道中落，骨子里还是有秉性的。”

李雅曼听完，心底五味陈杂，忍不住惋惜，转头对俩小儿叮嘱，“若是见到你们的盛年哥哥，可不许说这事，伤人自尊！”陈念与柏延点头应下。

谁也没注意，沉默不发，又在深思熟虑的陈敬安。

夜色浓稠，浓郁得让星光也暗淡了。

陈念在门口啃着西瓜，像期翼什么人路过。陈柏延也陪着她，啃了口西瓜，皱眉评价，“这瓜没盛年哥家的甜。”

倏尔陈柏延招手高呼，“盛年哥！”眨眼间便跑过去，“盛年哥，你们俩的鸭子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