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暗恋关系[小甜饼](8)
童谣张张唇,“我……”
欲言终止。
停电了,连楼道的灯都是暗的。这半秒在昏天暗地,体感却如是有很久的时间过去。
过了很久,等她开口。
“你怕,我也怕。”她轻轻地说。
陆知行,“……”
……
最后陆知行搬了小桌子过来,童谣拿了两把小椅子,两个人一人一把地相对坐着。
气氛有些尴尬,相对也是静默。除了穿堂呼啸的风,就是哗然的雨,卷着凉意偶尔打进地面。
一有动静,童谣就往他身后望。只是望一眼,又心虚般地立时收回视线。
陆知行莫名,也偏过头去看——除了开得很高的窗,什么也没有。
起身欲走,童谣见他动作连忙地问:“你去哪里。”
陆知行看着她,“关窗。”
“……哦。”
他却没动,忽然问:“上周六那次,还有刚刚那一次,你是以为看到什么了?”他的声音清淡,条理层次却明晰:“跟见了鬼一样。”
片刻的死寂。
见是这样,陆知行了然,眉毛微挑,“还真是?”
童谣抿抿唇,“……难道你不怕吗?”
陆知行不以为意地笑了下,又笑了下,像是听到了多好笑的事情般的,如雾的暗中他眉目俊逸,五官带笑时,如一只轻展翅翼的白鸟。
眸微眯成狭长弧线,陆知行目光转向她,“世界上本没有鬼,信的人多了,就有了鬼。”
唇微抿,童谣昂起眸,不解,“那不还是有鬼吗。”
“……”陆知行笑意微收,吐息悠然地道:“信的人多了,也没有鬼。”
童谣默然。
片刻,她问:“——这话是鲁迅说的吗?”
“……”如有轻笑从喉管逸出,陆知行转过视线,薄唇微掀:“是我说的。”
童谣不作声。
陆知行瞥她眼:垂着脑袋低着双目,仍是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小孩,”收回目光,陆知行清淡开腔:“如果鬼真的存在,那么,不管外面是什么天气,不管你是一个人还是跟我在一起,不管你在什么地方,”
顿了下,陆知行看向童谣:“——它都会找到你。”
他问她:“既然这样,又有什么好怕的?”
童谣,“……”
他这话说的宛如破罐子破摔,不过仔细想一想,事情好像也确实是这样。
既然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不如就什么都不做了,也什么都不想了。
童谣隐约豁然开朗。
只是,她抬眼,“第一,我不叫小孩,我叫童谣。”
“……”
陆知行转眸,“第二?”
“同上。”
“……”
说话思考列一二三四或分门别类是童谣的习惯,只是今天恐怖片余震过大,她的逻辑跟着就有些失灵。
音落,肚子却突然咕咕地叫了两声。
童谣,“……”
陆知行恍如未觉般的,只唇微掀,一句话悠然撂下,“我饿了。”
边说着,他颀长身躯一边站起,眼眸低垂去问她:“——你饿吗?”
第6章
“……”童谣:“我觉得我不饿。”
陆知行身形未动,只垂着眼眸,目光如无意般散落在她身上,意味深长,“是吗?”
“嗯,”童谣淡定道:“不过我的胃大概觉得饿了,已经开始进行收缩运动了。”
“……”
说完话,她没看他,只听声响落耳——是他往前走几步又停驻,语气清淡:“害怕可以跟着我。”
“我不害怕。”童谣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跟了过去。
伸手是一片黑暗,拿手机照着能瞧见室内的陈设与装修,很简单也很干净。童谣跟在陆知行身后亦步亦趋,同时也腾出余光去打量他的房间,还要往前走,额头就忽然遇上柔软的触感。
是陆知行的手掌抵在了她的前额,温言,“前面有椅子,注意点。”
童谣哦了一声,辩称:“我一直看着前面。”
陆知行挪开手,像是轻笑了声,不予置评。
走到厨房的位置,陆知行去拿东西,响动窸窣。等他站在洗手台边,童谣一眼就看见了被他捏在手中的东西——方便面。
“这个不健康。”童谣评价。
“是不健康。”陆知行转眸,语气悠长地问:“——那你要吗?”
“要。”
“……”他悠然地道:“那就行了。”
童谣看着他拆开包装,撕开调料包,放入开水泡面,拿碗碟压好——接着就是等待的时间。
她没话找话,“虽然不健康,偶尔吃一次也没关系。”
陆知行不接话。
童谣,“……但我看你好像经常吃。”
先前在超市遇到的时候,她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塑料袋,就算不多说,里面也至少有七八.九十袋方便面了。
陆知行看她一眼,唇微勾,眸眯起,“不吃这个,那吃什么?”
“你可以自己做饭。”童谣建议。
“不会做。”
“那你可以学。”
陆知行眸眯成狭长弧度,吐息悠然地道:“学不来。”
“……”顿了顿,童谣评价:“说来说去,你就是怕麻烦。”
陆知行笑了声,转过头,不再言语。
而在暗处,连相处也是静静的。
挂钟的秒针枯燥地响着,一下,又接着一下。童谣侧耳倾听,只觉得那秒针走得太慢,像比龟兔赛跑里的乌龟要慢,一声一声,在这无声的夜间听来格外清晰。
不知是多久,陆知行出声,“好了。”
他揭开盖放到一边,把一碗推到童谣跟前,“小心烫。”
“谢谢。”童谣小声说。
面很烫,还有点辣——却也特别的香。
一碗热热的,四散着调料的辛香气味。从鼻尖的嗅,到舌尖的尝,如手落在琴键般的落在味蕾,刺激着每一分秒的呼吸,滑入食道,接着落进胃——是微微发烫的熨帖。
坐在小椅子上,童谣吃着面,分出视线去看身侧的人。
朦胧到接近于无的光线勾勒出他鲜明的侧影,他的鼻梁挺拔,目光淡极了,坐在黑暗中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吃相极优雅斯文,如日日做惯了一般。
吃完面,童谣把碗筷放好,很主动地要去洗碗,被陆知行打断,“就放那。”
“我会洗碗。”童谣说。
“我也会。”
童谣,“……”
听他这样说,她也就没有再坚持了。
离来电还有一段时间,童谣问:“接下来做什么。”
陆知行朝她的方向瞥去,不答反问,“你想做什么?”
童谣想了下,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想做。她只是不想一个人呆着而已。
于是她问:“我可以留在你家吗。”
“不可以。”
转了转眼珠,她又建议:“那你到我家来。”
“也不行。”
“……”
陆知行悠悠地问:“你平时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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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尾是小手术,等童春江从手术室出来,夜还未深,暴雨也停了。一切安置妥当,沈月明想着童谣一个人在家,心里委实是放心不下,于是开车回了家。
“我赢了。”童谣把手里的牌打出去,往陆知行的方向看一眼:“你又输了。”
“恭喜。”陆知行道,他唇边有浅淡笑意:“再来一牌?”
童谣不答话,盯着他看,“……你仿佛无所谓。”
“反正又不输钱,我为什么要有所谓?”
童谣,“……”
童谣正要说什么,电梯到这一层停下。门一开,沈月明从中疾步地走出,乍一瞥见楼道的两个人——还有一张摆满扑克的小方桌,不觉怔了下。
童谣从座位上站起,叫沈月明,“妈妈。”
沈月明一把拥过女儿,转身对着陆知行略微躬身,不好意思地道:“今晚谣谣她爸突然就发了阑尾炎……一点征兆也没有,吓了我一跳。真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小陆。”
陆知行,“举手之劳,不麻烦。”
沈月明拖着童谣,低语,“快谢谢你小陆哥哥。”
“谢谢你——”童谣话说一半,卡住,后面那四个字的称谓是无论如何也冒不出来了。
陆知行好笑,唇勾起,“不客气。”
见童谣这样,沈月明也是无奈,只好冲陆知行抱歉地笑笑。客套过了一番,沈月明领着童谣回家,把室内充电式的小台灯扭亮,想起什么,她问:“谣谣,你晚上吃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