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芦芽暖(68)
曹东石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正好曹西洛走进来了，江芦芽说：“曹老教授，就当着你孙子的面承诺一句吧。”
曹西洛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曹东石一眼，问道：“承诺什么？”
“曹老师，我先前已经跟曹老教授说过了，如果他脑子还好使的话，他应该记得我说过了什么。”江芦芽道。
她又低头看了看手表，“我时间有限。今天不办这事，改天，我就不知道我有没有空闲了。”
沉默了半晌，曹东石终于说：“西洛，你也听清楚了，以后我没有沈澜祀这个外孙，就算见到了他，也不会有任何话想要跟他说。”
这不是明摆着要割断血缘亲情？虽然，这早已成事实。
曹西洛表情凝重，“爷爷！他可是四表弟，是姑姑的孩子——”
曹东石面孔冷硬，打断了他的话，“沈澜祀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要怎么做，你也不用管。”
江芦芽很清醒，“曹老教授早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否则沈澜祀也不会远走他乡了。曹老师，而你，依旧是沈澜祀的表哥。”
曹西洛明白这个道理，但也不想看到爷爷跟表弟决裂到如此地步。
“曹老教授，你的话也说得很清楚了，相信曹老师也听清楚了，要办什么手续就赶紧办吧。”她只想尽快带着相册离开。
办理完之后，走了出去，天色淡淡的，说不上太冷，也说不上太热。她的心情，舒坦了一些。
有些事情，不该挂念。对于父亲，江芦芽知道，她只有一个早已死去的父亲。其他，都随风消散了。
回到沈氏，进门之后没看到沈澜祀的身影，她忽然就有点不习惯。但工作还是要做的。
她去找肖容要些账簿来看。
肖容看到她，嫉妒又厌恶的神色从眼中一闪而过，但她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要账簿来做什么？”
“了解一下财务情况。”江芦芽答。
肖容拿出一个单子给她，“并不是因为你是总监秘书就可以阅读一切会计账簿，如果确有必要，你先让总监审批了再说。”
这些规矩，江芦芽也懂，“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
“谢谢你的体谅。”肖容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宋歆刚来财务部就被调走了，以后你工作也要小心点，千万不要惹到上头领导。”
江芦芽有些意外，“总监把她调走的？”
“你不知道？”肖容暗自讽了一句，“我以为你是总监秘书，什么都清楚。”
“我比较清楚的是——”江芦芽开起玩笑来，“沈总监的私事。”
这是在炫耀她自己？
肖容有些想发怒，但忍了下来，低声问道：“你跟沈总监是什么关系？”
“你问他。”想起他早上说，“身心都是你的”，江芦芽的笑容愈发甜蜜。
她脑中那个人，此时在另一个城市。
傍晚，正是人心松懈的时候。
沈澜祀坐在空荡的大厅内，漫不经心地说道：“黄老板，别来无恙啊。”
黄祥讪讪地笑了笑，从烟盒抽出一根烟，“四少，来。”
“我戒烟了。”知道江芦芽不喜欢烟味，沈澜祀就下决心戒烟了。
“是吗？”黄祥又缩回手，转而给他倒了茶。
沈澜祀也不绕弯子了，“河泽项目运转期间，黄老板，你不仅私自接活，还偷偷卷走了沈氏不少资金啊。”
“账簿、工人为证，还有相关的视频和录音，你都要详细看一遍？”尾音带着轻浅的寒意。
黄祥猛地坐直了身，脸红脖子粗，“四少，我已经不在沈氏工作了，但你不能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头上。”
沈澜祀不紧不慢地说：“我既然都能亲自上门找你了，那你该明白，我握有怎样的证据。挖出了你，在上头帮你的那个人，还藏得住吗？”
黄祥冷汗涔涔。半晌，咬牙，大义凛然，“我资金周转不过来，就想借用沈氏的钱，而江致和跟我有故交，同在河泽项目，我就让他帮我。”
“江致和？”沈澜祀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
本来以为会是财务部的人帮他做了假账，没想到却是江致和卷进来当掩护。
涉及到江家……沈澜祀沉思了一下，“两个月内把钱还上，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再急用资金，也该通过合法的手段。”
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黄祥愁眉苦脸，“我会尽力的。这个教训，我也记住了。多谢四少给我机会。”
他偷偷觑了觑厅内那个长身玉立却暗含压迫气势的身影，谨慎地问道：“四少不留下来吃饭吗？”
沈澜祀唇角勾着一抹笑，“我说了，我只是顺路来你这里。”
到这时，黄祥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确定他离开之后，黄祥急忙打了个电话，“他查到一些事情了，看起来是不打算跟我追究了，但我也掂量不透这个人，总之，你那边要留意一点！”
沈澜祀没有直接离开柚城。
跟别人在外面吃了简约的晚饭，这才回到酒店。
慵懒地躺在床上，看着时间，他对江芦芽发起了视频聊天。
当时江芦芽走进了浴室，手机搁在一旁放着音乐，视频通话的界面弹出来时，她下意识就点了接听。
反应过来，自己是要洗澡的，她连忙道：“等下再跟你说。”接着就切断了视频通话。
手机随即又响起了音乐声，轻快活泼，像春天一样。
从浴室出来，窝在温暖的床上，江芦芽发起了视频通话。
沈澜祀很快就接起了。隔着屏幕看到那张秀丽的脸蛋，眸子里闪过一阵热切。
“怎么那么晚才洗澡？”
“我在画设计图，画了一个轮廓，没想到都这么晚了。”她答。
“这么努力？”沈澜祀又低低问：“我离开一天了，不想我吗？”
江芦芽的视线落在男人脸上，“你都好好的，有什么好想的？”
“没良心的小东西。”只有他在挂念着她？
怎么就没良心了？她笑了笑，“你先办好你自己的事情，有什么话，你直接发给我，我也会回复你的。”
沈澜祀又笑话她，“晚上没有我在你身边，睡得习惯吗？”
江芦芽轻扬下巴，弯着唇角，“没有人跟我抢被子，一张大床随我滚来滚去，你说习不习惯？”
他的嗓音放低，“没有人抱着你，没有人给你温暖，你睡得着吗？”
房间的被子是足够暖和的，但她手脚冰冷，向来是窝在他怀里睡的，并且睡得很安稳，一下子没有了那热源，还真是不习惯。
江芦芽扬了扬唇角，“那你就早点回来。”
凤眸闪过一抹亮光，“到时，我给你一个惊喜。”
后来，沈澜祀回到烈火城时，已经是傍晚了。
见到严思，他问了句，“严副总监，长桥项目怎么样了？”
严思推了推镜框，“沈总监差点就搞砸的项目，我当然要力挽狂澜了。”
旁边的小松碰了碰他的手肘，示意他注意自己的态度。
严思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已经谈妥的合作意向，比沈总监之前商定的价格还低了很多。”
沈澜祀缓缓道：“有本事。”
小松也插了一句话，“争取到目前这个价格，严副总监是辛苦了一点，沈总监，你也体谅他一下。”
“严副总监不是很有本事吗？”
沈澜祀笑道：“在锐意进取的这一年，更应该要谨慎地进行决策分析，严思，你查一查这两年的账簿。”
“查？”严思直接问道：“沈总监是怀疑公司运转出了问题？”
“查一查，也安心一点。”沈澜祀说。
严思的态度还是温和的，“公司正处于稳定发展的时候，要做的不是翻旧账，扰乱人心，而是开拓新局面。我认为，不该查。”
“我说，查。”沈澜祀看了小松一眼，“小松，你认为呢？”
一个是总监，一个是副总监，争执不下时，小松也很为难，这两个都是她的顶头上司啊，站了这个，又得罪了那个，想了想，她说：“问问江秘书吧！”
沈澜祀勾了勾唇，意味深长地说道：“江秘书是我身边的人，我什么意见，她当然就什么意见。”
“这……”小松尴尬地笑了笑，“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我家里还有事，两位总监，我就先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