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芦芽暖(30)
到茶水间倒了杯热水，手机就响了起来。她将杯子搁在窗台上，接起电话。
“晚上想吃什么？”男人的声音从听筒边传来，似乎还带着点点笑意。
她吐吐舌头，“忘了跟你说了，要跟同学聚餐，不回去吃饭了。”
沈澜祀顿了一下，“晚上？我送你去。”
“不用。我现在在外面，到时坐默叶的车过去就行了。”她吹了吹杯中热水，缓缓喝了一口。
“别太晚回来。结束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送不了，那他就去接她。
“好，到时打电话给你。”悄声回家去也好，省得有人问起她跟沈澜祀的婚姻状况。目前，并没有必要昭告天下。
放好手机，一侧身，看到眼前站着一个老头子。老头子让她帮忙搬椅子，趁她两手都没空的时候，往她右脸一摸，还各种狡辩。
她顿时就来气了。一把将椅子抛下，浑身冷意，“我是映月的记者，来采访的，你却占我便宜是吧？”
这种事情绝不能忍气吞声。她左右开弓，往他脸上刮了两巴掌，“你忍不住摸人，我也忍不住打人。”
老头子怒着喊来了保安，“将这不知死活胆敢冒充映月集团记者的死丫头给我送到局子里去！”
“一口气能说这么长的话，看来你的猪肝——啊，不，你的心肝很好啊。”江芦芽一点没怕。
老头子的脸色更难看了，用尽力气吼出一句，“还不快点抓住她！”
一句冷喝传来，“张董，要动我映月的人，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
只见一个高挑的女人站在前边，头顶右侧飘着一缕紫色的头发，看起来霸气十足。
“卫小姐？”江芦芽脱口而出。
张董的脸色这才收敛了一些，“这是映月的记者？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那巴结的语气，跟刚才对她那样子，真是两副面孔。江芦芽嗤笑一声。
卫紫扫了他一眼，不怒而威。“我手边的人，还得你先见过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烈火城卫家到底比他张家大，见风使舵，张董转过头对江芦芽说：“刚才不知道你这小姑娘是映月的人，不小心冒犯了你，对不住啊。”
卫紫扫了他一眼，“张董，你不是说你冒犯了她？那么，道歉呢？”
看在卫家的面上，他再次低头，“小姑娘，是我老眼昏花了，抱歉啊，实在是抱歉。”
好一个“不小心”。江芦芽嘴角一扬，皮笑肉不笑。
卫紫也不想跟那老头子说什么，“芦芽，我们回公司吧。”
江芦芽欢快地应了一声，“好。”
离开后面几个人的视线之后，她问卫紫，“卫小姐，谢谢你了。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啊？”
“不客气。”卫紫说得很大气。“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上回在春时酒吧，你也帮了我，我就找人问了你的情况。”
江芦芽期待地看着她，“卫姐姐，我能发一篇报道吗？关于那个糟老头子的。”
卫紫毫不犹豫，“这样的女性祸害，是该教训一下。你以映月集团的名义发，谅他也不敢有意见。”
江芦芽笑道：“谢谢卫姐姐。”
傍晚的时候，一篇题为《咸猪手？糟老头子，坏得很》的新闻报道出来了。
文章详细写了张氏老董经常对年轻女孩子揩油的事情，特别提到了张氏的女职工忍受他的骚扰也只能忍气吞声。
正是下饭时间，阅读量蹭蹭蹭往上冒。
去到聚餐的饭馆，同学们对那篇报道也很感兴趣。
有男同学见到张丽芸就取笑：“张丽芸，原来你爷爷叫朱守，这名字真是有趣。”
也有其他人附和，“不是‘猪手’，怎么揩油呢？”
话才说完，包厢里就响起一阵笑声。
张丽芸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对着江芦芽就出气，“江芦芽，你这含血喷人的狗东西！”
她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这篇报道，是江芦芽的手笔。她怎么不气！
“是江芦芽写的？”有同学惊疑。
宋歆拉着张丽芸，低声道：“我帮你出气。”这么多人在场，她也想羞辱一下江芦芽。
柔弱的嗓音响起，“各位同学，我真不想揭江同学的短，但是，她诬赖丽芸爷爷的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江芦芽淡淡看着她，挑眉，悠然说道：“请开始你的表演。”
一抹怒气从宋歆眼中闪过，很快又被她掩藏住了。
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五十步笑百步，江同学，你不检讨一下自身，反而还要说别人吗？要不是看在我们是同学一场——”
江芦芽伸了伸手，淡笑着看着她，“别停，你继续说。”
宋歆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江芦芽，你别纠缠你四舅了，他是你舅舅啊。我也是为了你好。”
她又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也清楚，你们是不可能的。要什么样的男人，我给你介绍一个，你就别再错下去了。”
江芦芽听到这些话，反而极为愉悦地笑了。又是这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宋歆她就不能用点新鲜的手段？
在座的同学却惊呆了。这信息量有点大，他们难以消化。
江芦芽没有说话，大家以为她是默认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惊讶，鄙夷，轻视，嘲讽，什么样的都有。
所谓的谣言，才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张丽芸也落井下石，“自己的事情那么精彩，有本事就写写你跟你四舅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啊。”
“我没有舅舅。”江芦芽正视她，“我的事情多无趣，还是你爷爷做的猥琐事更有点击率。”
张丽芸刚压下去的怒气又高涨起来。
没等江芦芽反应，她就气急败坏地拿出桌上冰桶里的红酒，“狗东西，我让你像那些狗仔一样胡说八道！”
接着，将冰桶里的冰块向江芦芽泼去。
寒冰落在身上，江芦芽猝不及防。又冷，又痛。
黎默叶刚从洗手间出来，看到这一幕，猛然跑过去一拍桌子，“我的朋友你也敢欺负！姐今天不教训你，就不叫黎默叶！”
“默叶，这几天不是没休息好吗？你不要生气，坐下。”在这受辱的片刻，江芦芽还是很温柔地对她说话。
黎默叶不平，“还由着她横了？我知道不用生气也能教训人，但我耐心就是不足。我就要给张丽芸一点脸色瞧瞧！”
“默叶——”
说话间，包厢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两个男人出现在门边。一个是身穿黑色风衣的长腿男人，另一个则身穿牛仔外套，看起来像大男孩。
沈澜祀几个大步来到江芦芽面前。
“你怎么来了？”她有些意外。
他看到她身上的衣服一片湿润，腿上的衣裙还有一些未融化的冰块。
眉眼蓦然就冷了下来。“江芦芽，站起来。”
她觑了他一眼，依言站了起来，冰块从身上掉下去，却觉得更冷了。
他脱下风衣，从身前紧紧裹住了她的身躯。这才看向旁边的人。
黎默叶指着张丽芸说：“那个女人的杰作，你说，该不该揍她？”
一抹冷意从沈澜祀眼中划过。
听到江芦芽被张董欺负一事，又听闻她跟张董的孙女是同学，他就想带她回去了。
“该。”他冷冷吐出一个字。
江芦芽见他脸色有几分发冷，他生气了？
这时，不嫌添乱的宋歆柔弱开口，“我知道你是江芦芽四舅，跟她存有不同寻常的情愫，偏袒她也正常。”
有人帮腔，张丽芸底气更足，“没错，污蔑我爷爷，都是江芦芽先惹了我！你别因为你们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就包庇她！”
其他同学窃窃私语，“原来那就是江芦芽的四舅，看起来英俊矜贵，怪不得江芦芽不顾一切要攀附过去了。她还一脸坦然，想不到她竟然是那样的人……”
黎默叶没听到之前的对话，她皱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江芦芽唇角动了动，真不想说他们愚蠢，“没事，你不用管。”
沈澜祀看了她一眼，“跟我说。”
她轻笑，凑过脸去，“宋歆当众说，你是我四舅，我是你外甥女，我们……关系不一般。”
见到这亲密的动作，宋歆继续煽风点火，“事情是怎么样的，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了。”
精神病母亲，乱七八糟的家庭关系，养出来的人应该也不会好到哪去……班上同学渐渐对江芦芽侧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