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欲抱师尊归+番外(51)
国主暴戾成性,满国皆知,家家户户如同惊弓之鸟,为了保护自家闺女遂紧闭屋门,却难逃搜查,久而久之民心怨念滋生。
不仅寻常人家的女儿整日担惊受怕,连男丁也难逃参军命运,若拒绝参军可就地处斩,若乖乖交上,可减免家里五年税收的一半。
可先皇在世时,这税收的一半才是正常税量,减免又何从说起?自从新国主登基,税收就比从前足足翻了一倍,百姓叫苦连天,朝阳盛世竟也常有饿死难民,皆是家破人亡之辈。
而反观地方官员,与其他同朝廷有关系的小官大臣,整日寻欢作乐,日子过得好不快活,与街上那些忙忙碌碌为交税而劳作的普通百姓形成强烈对比。
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亦是如此。
“陛下,这是南城进贡的三十位宫女,皆是姿色上佳,您看……”钦差大臣满脸堆笑。
“赏。”
高墨堂打断了他的话,招手示意走近些。
钦差大臣一张脸都快笑烂了,推着瑟瑟发抖少女们往前撮,明卿不愿见这些场面,慢慢背过身,走到偏殿休憩。
高墨堂轻抬凤眼,随手指了一个看着清新秀丽的,少女发髻上簪了一朵白桃,看起来才十四五岁,被嬷嬷戳了一下背骨,瑟缩一下,走到大殿前。
高墨堂见她畏畏缩缩,不耐道:“过来。”
“是……”少女抖着手提裙摆,荏弱羞怯地走到他面前,还没站稳,便被一把扯进怀里。
少女惊叫一声,这才看清高墨堂的容貌,一时间愣住了,双面飞红。
高墨堂笑了笑,轻佻地摸了摸她的下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少女低下头磕磕绊绊:“回……回陛下的话,民女十五岁,叫……叫阮桃儿……”
话音刚落,她抬起头,只见高墨堂完全变了一副神色,直愣愣地盯着她,身体也变得僵直冰冷。
“你……说什么?”
高墨堂如同握了个烫手的炭炉,将少女一把甩出去,少女猝不及防一头磕在地面,额角青了一大块,她不明所以地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钦差大人和嬷嬷们都吓得立马跪下:“陛下恕罪!陛下息怒!是不是这丫头不合心意还是……”
“…………”高墨堂浑身僵硬,仿佛有股骨的寒意从头顶钻入,他一把抽出长剑朝少女走过去……
“陛……陛下……”少女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他提着剑一步一步逼近。
“民女……民女阮——啊!!”她话还没说完,头便落了地,鲜血溅了一地。
第46章 前尘:渡劫8
剩下新来的二十几个宫女们吓得连连惊叫,大殿内一时间如同乱糟糟的蜂窝,有的惊慌失措,有的痛哭流涕……
“你做什么!”
明卿听到动静连忙出了偏殿,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混乱场面,他第一时间遣退了众人,望着地身首分离的少女,捡起她掉落身边的宫女牌,心里一惊。
木牌上清楚刻着“阮桃儿”三个字。
高墨堂紧紧抓着剑,脸色如死人一般苍白,额头也被汗水浸湿,握着剑的手颤抖着……
“……她不是阮昭容,只是名字相同而已。”明卿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滥杀无辜了。”
高墨堂抖着唇,满眼惊恐:“她……她……”
明卿压住心中薄火,认真道:“别怕,她不是阮昭容,你看她的容貌,长得和昭容完全一样同,是不是?”
如若不是见高墨堂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他真的很想将他痛骂一顿,可此时的高墨堂完全变了一副样子,对这个与故人重名的少女恐惧至极。
“罐儿不怕,只是重名而已,别害怕,我在……”明卿将他的剑慢慢取下,轻轻拍着他的背。
“对……对,她不是,她不是。”他喉咙咽了一口,摇摇晃晃地起身。
桃姨早就死了,死人是不会回来的……
桃姨是自己淹死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他嘴里默念着自己都听不清的话,扶着龙椅往偏殿走,脚步无力又沉重。
明卿在他身后,眸色渐渐暗下来。
连他都想不通,为什么高墨堂会这么害怕“阮桃儿”这三个字,这不是将他养育成人的“桃姨”么?
夜晚,窗外淅淅沥沥落着雨,忽然一阵大风刮开了寝殿的窗,轰隆一声巨大的响雷,高墨堂从梦魇中惊醒。
他浑身汗湿,刚想叫人送杯茶进来,又想起宫人们都被他遣退了,于是准备起身,眼角不经意漂过床头桌台的铜镜,铜镜角下竟然放着一朵白桃花!
“啊!!!”高墨堂心里猛地一坠,脑中电光火石闪过,将桌台一掌打翻,白桃轻巧地落在地上。
偏殿也住着一人,听到动静的明卿披了件衣裳赶过来,便看到高墨堂满头是汗,面色极其可怖,直愣愣地缩在床角盯着地面,抱着双膝,眼底都是惊人的恐惧,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
“罐儿!”
明卿快步走过去,担忧地扶住他的肩。
“她回来了,她回来找我了……她回来了……”高墨堂喃喃着,仿佛被人抽去了魂魄。
“罐儿,你在说什么?”明卿疑惑地朝他视线方向看去,地面有一块碎了的铜镜,一盏酒樽,倒了的桌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看见没有……那朵白桃,是她……她回来找我了……”高墨堂说。
明卿仔细地看了看地面,并没有什么白桃花,连根草都没有,他拍了拍他的背:“地上什么也没有,没有白桃,罐儿梦魇了。”
“是她……是她……桃姨,你放过我吧,不是我害的你啊……”
高墨堂仿佛被人控制了一般,不断摇头,嘴里喃喃:“我不是故意的……不要带我走,不要……放过我……”
明卿听着听着,拍背的手渐渐停了下来,心也凉了下来,眼底讳莫如深。
罐儿啊,罐儿,我该怎么看待你,我该拿你怎么办。
原本以为那只是一场普通的灾疫,毓州城坐落于朝阳国的一个角落,本就离王宫有着万里的距离,灾疫怎么也传不到王都,可就是这么离奇,王都百姓中也爆发了一小部分瘟疫。
随着瘟疫一起到来的,是连绵不绝的雨,正值秋季,雨水频繁倒也不足为奇,只是今年的雨与往日似有不同,灰蒙蒙的,颜色很不正常。
有心人渐渐发现,这雨落在庄稼上,没有盖好的庄稼竟一天比一天恹下去,大胆的农民捻起一点泥土闻了闻,有股腥味,放入口中一尝,竟是一股酸味儿。
人们才渐渐发现,这竟是一种带有腐蚀性的雨水,人们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将庄稼用防水布料盖了起来,几日后雨势越来越大,灰色的雨水在空中蒙蔽了一切虚实,再看庄稼山地,全都腐蚀成了一摊烂泥。
不仅如此,雨水连绵不绝地下了一个多月都没停,在人们完全想不到的情况下,这雨水竟渐渐浸透了房屋,一夜间不少木制的房子都轰然倒塌,砸死了几百人,砖造房也摇摇欲坠,用手稍微用力一捏,便能捏下一块墙泥。
这使百姓们恐慌至极,短短一个月,王都城内许多普通百姓无家可归,而这雨水甚至绵延到了其他城池,每日都有许多外地难民流入王都,好心的商人架起一座座施粥点,却只是杯水车薪。
灾难爆发,此时还没有什么瘟疫,只是难民众多,税收又没有降下来,庄稼地被腐蚀,粮食从一石四十钱翻了足足一倍,却仍供不应求。
这是王宫外的景象,王宫并未受其影响,百姓的税还是交着,国库也充足,王宫建筑坚固难摧,内殿依旧夜夜笙歌。
“陛下,王都城外今日又流入五万难民,这该如何是好……”大臣担忧道。
高墨堂往棋盘上随手意落下一子,头都没抬:“紧锁城门,不要放他们进来。”
“可是,这雨水根本没有停下的征兆,低洼地段洪水爆发,百姓们的农田受损,正是收割的季节,却足足损失了一半……”
“什么雨水啊,孤这里怎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还能腐蚀庄稼房屋?”高墨堂这才抬起头。
“是,民间不知从何时开始,称这雨水为祟雨,有严重的腐蚀性,若常常淋在身上,皮肤便会开始瘙痒,起红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