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味冰淇淋(16)
……
第十二章 回忆 缘起
在一家甜品店里，一位少女正在享用着一杯香草味的冰淇淋。
而我则坐在她的对面，观赏着这幅看一百次也不会腻的画面……
自从少女教会了我使用新武器以后，在不知不觉间我和她竟成为了关系还算熟络的朋友。
究其原因……是因为在这几天里，她总是会突然打我的电话，然后以“共进午餐”或“共进晚餐”的名义把我骗到了餐厅或者甜品店，实则是只想让我给她的香草味冰淇淋买单。
或许是一直在战斗的原因，少女并没有积攒人类社会的货币。大概对绝大多数AI而言，也没有去积累那种东西的必要。
因为AI并没有像人类一样的基于衣食住行之类的烦恼。他们所需要的东西，往往也是由总部直接派发。
许多战士可能直到生命结束，也都未曾涉足过餐厅。会去餐厅进食的AI，要么是像我一样的为了适应人类社会而模仿人类行为的生产型，要么是像袁华一样的有时战斗有时打工的自由战士，若是还有一种，那就只能是少女依依这样的奇葩……
“在想什么呀？”少女的声音很甜，就像香草味的冰淇淋。
“……我在想，AI和人类的最明显的区别是什么？”
我当然不可能说我在想她是个奇葩，于是赶紧找一个比较深奥的话题来应对，“或者说，普通的AI与有‘感情’的AI的区别是什么？”
不过这个话题，倒也确实是我想问的。
对AI来说，无论是判断人类与AI，还是判断普通个体与非法个体，基本都是通过视觉或者感知到的能量检测反应来完成的。
但是这种直观检测，其实却是有很大的局限性的。光头和碎发男明明都是有感情的个体，却能通过隐藏技巧伪装成普通个体。而在与碎发男的那一战中，我甚至模拟出了接近普通人类的能量伪装。这都足以说明对AI而言的传统判断方法其实存在着不小的问题……
那么AI跟人类，或者说普通个体与有感情的个体之间的差异，一定还有一个最明显的判断依据……
“……心跳的频率。”少女缓缓说道，同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在了她胸口的位置，继续道：“人类由于激素调节，所以心跳的频率会随着情绪变化或运动变化等原因而不断改变。但是AI的心跳速率却是恒定的。”
我仔细感受着，确实，少女的心跳一直都是同一个频率。
但是，我的手，此刻正放在少女的胸口上……
而我们所在的地点，是人来人往的甜品店……
我几乎已经感受到周围有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我慌乱地把手抽了回来，对少女道：“虽然我们都是AI，但还是有性别差异的吧……”
“如果夏辉是正常的人类男性或有感情的个体，此时就会因为肾上腺素分泌而脸红，同时心跳的频率加快。但是现在夏辉身上并没有出现上述现象。”少女笃定地说着。
听到她说的话，我不由地愣了一下。
确实，我现在不仅没有感到脸上血管的血液流动有什么问题，也没有觉得自己的心跳频率有什么变化。
虽然对于少女刚刚突然的行为我多多少少有点害羞和惊讶，但这份情绪似乎却并没能转化为人类一样的神经反射。
这，确实是一个人类与AI的根本区别。
如果AI通过自己学习掌握了人类级别的感情，那其具体身份认定在伦理上就会存在严重的社会分歧。
为了避免这种伦理上的分歧往一个极端的方向发展，所以人类对掌握了高等感情的AI采取一经发现立即销毁的策略，从而做到了一边利用AI为人类社会造福，一边又通过销毁“变异”的AI来维持着人类社会稳定。
我们这一批AI，由于移植了人类记忆的关系，所以个体诞生高级感情的概率也肯定远高于前几代……这也就意味着，需要进行销毁的非法个体数量会很多。
我想起了那天在人类聚集区疯狂发射炮弹的碎发男。从某种角度来说，AI的存在确实有可能给人类社会带来巨大的灾难……但即使如此，人类似乎并没有放弃利用AI的行为，大概就像不能因为车祸致死的人多就禁止使用汽车的原因一样。
只是……现在的Z市战斗组的许多战士，似乎都享有比普通人类更高的权利，他们都能够从总部那里接受到普通人类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武器。这种情况下，人类凭什么相信没有“感情”的AI就一定会百分百地不会做出危害人类的行为呢？
或者说……我们之所以存在，也许并不是真的为了维护全体人类的利益，而是仅仅只为了维护“一小部分人类”的利益？
不过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我终于彻底地认清楚了一件事情。
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自己其实和人类无异，自己也同样有喜怒哀乐，也同样有自己的情绪，同样有独立判断跟独立思考的能力……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比起人类所拥有的感情，比起人类所拥有的应激反应强度，我所拥有的，可能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看着眼前低头吃着香草味冰淇淋的少女，我感觉有一丝不可思议。
我为了搪塞应付她而临时想出的问题，居然真的从她这里得到了答案，并且还引发了我自己更加深入的思考……
我突然想起之前擅自坐在她旁边吃午餐，她却在我吃饭的时候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这件事，当时甚至一度让我感到非常尴尬……
此刻看着正在吃冰淇淋的她，一种想要报复的心理油然而生。
我开始直勾勾地盯着她，就像她之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一样。
我内心窃笑着，如果她问我为什么盯着她看，我就把她之前的回答原话奉还。
果然，少女似乎感受到了我奇怪的视线，她抬起头来，与我四目相对。
我丝毫没有任何回避，反而更加坚定地盯着她。
少女似乎思考了数秒钟，随后用勺子从冰淇淋杯里舀出了一勺冰淇淋，然后把勺子送到了我的面前，嘴上还做出了一个“啊”的口型。
“我……呃唔唔……”我还没反应过来，正欲开口说话，却没想到少女直接趁机把勺子递进了我的嘴里。
此刻，一股香甜的味道在我嘴里蔓延开来……
“夏辉一直盯着依依看，不就是也想吃一口冰淇淋吗？”少女淡然道，随后把刚刚用来喂我的勺子又放入杯中，开始自己一口一口地又吃了起来。
我被她这波操作惊到了。
“……这算是……间接接吻吗……？”缓过神来后，我有些惊讶地问向她。
听到我的话后，她却只是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疑惑地看向我：“……接吻……？夏辉想和依依接吻吗？”
看着她这样的反应，我感觉她是在装傻。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AI没有人类的感情，自然也不需要去完全弄懂哪些行为具有哪些意义……
我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但这却又换来少女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了好长一段时间……
……
之后的几天，我还是重复着这样的日子。
一边在城市中猎杀着没有被其他战士发现的漏网之鱼，一边在依依打来电话时，去陪着她一起享用午餐或晚餐……
城市内的行动似乎已经接近尾声了。
今天，应该已经是最后一天。
我还是像往常一样解锁着自己的感知能力，开始在整个城市范围内搜索“猎物”。
不过很可惜，一直到把整个城市搜完，我也没有任何收获。
看来，这个城市的非法个体，已经被彻底销毁完毕了啊……
但也许是“人类的记忆”给我带来的一种强迫症，我居然不由自主地消耗着能量开始了第二遍全城搜索，并且搜索得比前一次更仔细……
说来也巧，在第一遍搜索的时候明明毫无问题，但是在第二遍搜索时，我却发现了一丝端详。
有一个非法个体，居然使用了一种我前所未见的隐藏技巧……
不同于光头和碎发男那种隐藏能量的伪装，现在感知到的这个个体的隐藏技巧要高超太多了，就连感知能力强如我，并且还是进一步消耗了能量解锁的情况下，居然也无法直接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