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灵(38)

然后她看到了站在店外梧桐树下的汤于薇。

天气很热，蝉鸣很恼人，人声很喧嚣，她远远的看见了她的任务对象，却还是低垂着眼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其实还是看着汤于薇的。

汤于薇已经站在树下站了好久了，她穿着一件短袖连帽卫衣，宽大宽大的，大夏天还穿着长裤，头发倒是扎的很高，低着头，又不时抬头看看。

她还是害怕等待的。

即便知道过路人没有特意的看她，她还是会紧张，遮遮掩掩的，却又无处遮掩。

然后她看到了缓缓朝这边走的程知。

高瘦的女孩头发已经到了肩头，还是平常那副看上去就很舒服的打扮，棉质的宽大T恤，黑色的五分裤，单肩背着一个黑色的包，还有一个羽毛球袋。

她突然就有些紧张。

害怕被程知看到自己住的有好多年头的小区，还有陈旧的屋舍。

她从来没怎么问过程知的家庭，从上辈子到这辈子，知道的也是寥寥无几，无非是一个人住，或许家里条件很好，但和父母关系不太好。

没想到随口一提的邀请会被答应，还伴随着奇奇怪怪的称呼？

那天程知脱口而出汤于薇追上去之后，磕磕绊绊的装出一副质问的模样，得到的就是程知摊手无辜的样子——

“倒过来随口一说啦。”

“鱼汤？嗯……有点可爱，还有点想喝了。”

汤于薇瞬间就不知道怎么说了，烧的慌，还有那种从脚底蔓延上来的“程知是不是跟我亲近了许多”的念头。

变成了脱口而出的“好呀我让我妈给你煲！”

回应她的是程知喘不上气的笑和一个勾肩。

汤于薇长舒一口气。

抬头朝走过来的女孩招手：“程知！”

程知装作讶异的模样，然后三步两步走到汤于薇身边。

“啊……我是不是来晚了？”她朝汤于薇笑了笑。

汤于薇摆手，“没有没有。”

“咦，程知你包里的是……猫？”汤于薇看到了从黑色圆筒包里戳出来的一只爪子，惊奇的问。

程知干脆把圆筒包的盖子翻上来了，然后一个黄色的猫脑袋探了出来。

可爱哭了，汤于薇的注意力全在里头，却还是强忍着，努力不去瞄的和程知说话：“啊……等会打羽毛球怎么办？”

“等会再说啦！”程知也懒得想。

“对了，你家里人讨厌猫吗？我这样会不会太不礼貌了？”程知看了看汤于薇忍得辛苦的模样，笑着问。

“没事没事，我家就我妈在，她无所谓的。”

“噢……”

没走几步就进了小区，小区不大，一个花坛，两边各三幢只有四层的楼，水泥地都是裂缝，还有些塌陷下去，大门也是生锈了的铁门，不过绿化还不错，桂花树有好几棵。

程知跟在汤于薇身后，老式的小区楼梯也很窄，两个人并排走也显得很挤，更何况楼道里还放着一些杂物，黄色的梨形灯泡安在墙上，大约是用的时间久了，发出噼里啪啦的电流声，还有几只虫子绕着灯泡飞。

汤于薇住在二层，程知就看着女孩推开黑漆的木门，熟练的换上拖鞋，在一边的鞋柜上给她拿了一双拖鞋，蓝色的，很大的拖鞋，一看就是招待客人的。

屋子不大，一进门就是客厅，地上的瓷砖也是很老式的，那种红白的，像是程知记忆里小时候去新华书店时候的地板，现在的话都变成了白色的那种。

她把羽毛球袋靠在一边，黑色的圆筒包一放在地板上，黄大仙就迫不及待的跑出来了，程知赶紧说：“鱼汤你抓着它别让它乱窜，等会我带不回去了……”

汤于薇啊了一声，去捞在地板上打量陌生地方的黄白条纹的中华田园猫。

“于薇啊你同学来了？！”

在厨房里听到动静的邹兰娟炒菜之余问了句。

“对啊！”汤于薇冲在厨房里奋战的她亲妈喊了一句，音量十足，把程知唬住了。

客厅里还弥漫着菜香，程知往厨房那看了一眼，就看到架子上的一个锅，下面是煤气灶的蓝紫色火焰，锅与锅盖的缝隙间冒出白色的热气，架子后头是一个圆形的窗户，开了一半，袅袅的白气上升，然后飞了出去。

家的味道。

拥挤却温暖。

“汤于薇你还站着做什么，让人家坐一会儿啊！”邹兰娟从厨房探出了半个身子，朝程知笑了笑，“等会就可以吃饭了啊。”

“谢谢阿姨。”程知笑着说，看着邹兰娟有些臃肿的身材又缩回了厨房。

汤于薇还挺像她妈妈的嘛，她想。

“喵~”黄大仙绕着汤于薇走了一圈，尾巴还在对方的脚踝蹭了蹭，汤于薇哎呀一声往后退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