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三同人）山河永安+番外(60)
北洛这时突兀开口道：“说来可笑，我竟梦见你死了。”
先前之事顿时了然，玄戈轻声而坚定地说道：“哥哥就在这里。”
北洛笑了一声，道：“所以我梦醒之后就觉得荒唐，这世上还有谁能杀你？只怕李太一再来一次，也是他留下命来。”
一语之中杀气毕现。
显然北洛自听完康国公一席话后，对这位世人眼中最与世无争的一位大宗师怒气极大。
若李太一当真想不开又回到大明故国，玄戈自然不介意为当年的事讨个公道。然而这不过是一条人命的小事，他不欲弟弟为此劳心，需知养生先养气，养气先养心，动气伤身，于是笑着想把此事轻轻带过。
然而北洛却不领这个情。
“若说费心，我哪比得上你。无需为我寻医问药了，若筋脉破碎都能医好，我当日也不必寻这条死路，何况是我求仁得仁，你又何必跟着我作茧自缚？”也不知方才将他哥与太医的对话听见了多少。
玄戈皱眉，未及反驳，他弟弟的下一句已至。
“决胜千里外，运筹帷幄中。”
北洛平静道：“我是个瞎子又怎样？照样能助你扫清天下。”
这日未及平明，诸朝臣皆在宫外等候朝会的钟鼓声。大臣们依着各自的小团体三三两两地站着，或谈笑或私语，直到第一位大臣瞥见一架马车里下来一个未着官袍的年轻人，赶忙拉了拉身边同僚的袖子，两人一起噤声。
沉默在宫门外的这一方窄地中渐次蔓延，转眼众声俱静。
面对这一位有些日子未出现在皇城的年轻人，群臣噤若寒蝉，满朝朱紫朝服尽给一袭白衣让路。
“岚相大人。”此处的管事太监笑着脸道，“您这可是来早了，就是皇上此刻还未从寝宫出来。”
岚相冷淡地回应道：“无妨，我可以去内廷候着。”
京都卫掌斥候享朝廷正一品大员待遇，实际却不入官阶品秩，自然无需参加朝会，倒是朝臣们知道今日御书房内的小朝会定是开不起来了。
“自然。大人请——”
厚重宫门打开，任这一袭白衣进入，又再次合上。
未闻朝会钟鼓即开宫门，这不合礼制，然而宫内宫外的群臣百吏又有谁会在乎？
北洛闭着眼，独坐太岁山颠。
他先前喜水，尤爱潮鸣湖畔两亭，坐看平湖万顷；如今喜山，宫内太岁山虽无泰山五岳之雄伟，亦可登高临风。
风吹众窍，泠泠有声。
正坐着，只听一人走近，禀告道：“殿下，岚相大人登山来了。”
北洛一笑，吩咐道：“多备一盏茶。”
片刻后，北洛听到一阵刻意踩出的脚步声，唇角微微翘了翘，待脚步声在身前停住，才笑道：“久不见你，今儿如何有空来了？”
岚相在他对面坐下，清清冷冷的声音传到他耳里：“来早了，听说你在这里，顺路过来看看。”
北洛促狭笑道：“不去城外躲着了？”
“躲不开的事，何必再躲。”
此言似乎话中有话。
然而没待北洛说什么，岚相已经夺过他手中的茶盏来。
“茶叶性温凉，以殿下如今的身体，本就不可多喝，何况是凉茶。”岚相将手中茶盏递给侍者，“去换一盏热的。”
紧接着又转向北洛：“只可喝半杯。”
北洛呆愣了半晌，终于笑着抱怨道：“我原先以为玄戈已经烦人得像个老妈子了，没想你竟胜过他十倍。”
岚相神色如常地回应道：“殿下现今保重身体才是要事。”
“我先前与你说我师父的事，确实存了几分私心。”岚相转回前言，继续道，“可我没想到你做了比我更艰难的选择。”
北洛突然叹道：“如今是不是每个人初次见我，都得对我说一番这类的话。”
“其他人说什么我无从得知。我不曾后悔当日所为，想必殿下亦是如此。所以皇上私下里大发雷霆的时候，我没有出言劝阻，生怕他看到我想到你，进而翻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锦衣卫又有得可忙了。”
北洛默然半晌，蓦地说道：“咱们这皇上，是不是命犯师父？”
岚相一愣，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北洛亦笑：“能听到你笑，委实难得。”
一语未了，就有内侍端着热茶登上了山顶。
并不是先前那个内侍。然而暗卫们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发觉此人并不会武功，且面有老态，显然是在宫中服侍有些年头的老人了，故不加理会。
而岚相忽然皱眉，一时说不清心中不祥来自何处。
内侍来到桌前，未及放下茶盏，岚相眼角蓦地瞥见一抹寒芒，顿然色变。
“小心！”
岚相情急之下只来得及伸出一只手，刀尖刺透小臂，白衣顷刻染透鲜血。
这等伤势还未被岚相放在眼中，然而没待他做出反击，就觉一阵头晕目眩，伤口更是刺痛难忍。
刀刃淬毒，见血封喉。
茶盏被这一变故惊落在地，摔得粉碎。
刺客一击失手，立即果断地弃掉匕首，朝北洛扑来。
然而那双手刚扼住北洛的喉咙，便瞬间僵直不动了。
北洛面无表情地从他胸口拔出匕首，冷冷道：“小爷即便武功尽失，杀一个不曾习武的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岚相？”
“我没事。”岚相回应道。若非他还有几分内力傍身，毒素不至于立即发作，才有机会掏出锦衣卫制毒部门特制的解毒丸服下。
岚相不禁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不是他为北洛挡下一击，以北洛目前的身体，哪怕是被擦破一点皮，都会顷刻毒发身亡。
“殿下！”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暗卫的声音这才姗姗来迟。因刺客先前与殿下离得太近，他们不敢放箭，故反应慢了一瞬，待赶上前来，却已经结束了。
岚相喝道：“站住。”
暗卫们停下脚步。
岚相眯着眼，审视的眼神从暗卫们身上扫过。
刺客是在宫中服侍了大半辈子的旧人，绝不是新安排进宫的杀手，事实上初入皇宫的新人根本没资格到北洛跟前服侍。刺客如此，那这些暗卫呢？
北洛似知道岚相的顾虑：“他们不会是刺客。”
岚相定了定神，却仍不敢让他们接近北洛，对他们吩咐道：“去告诉皇上。”
北洛却驳回了岚相的命令：“先去叫太医。”
“玄戈还在上朝，不必现在就打扰他，反倒惊扰了群臣。”险些遇刺身亡，北洛此刻反而比谁都冷静，“癸、丑，你们带人把这事查一查，结果直接报告给我。”
癸、丑，都是宫廷暗卫的代号。显然玄戈不仅是派暗卫保护北洛，还将他们的指挥权都交给了弟弟。
北洛说罢，又继续道：“以你的经验，觉得这次刺杀是出于何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未对着岚相，后者却知此言是对着他问的。
岚相想了想，说道：“不知殿下是否知道，你出城那日，有人假扮你的模样进了宫？”
北洛皱眉：“玄戈未对我提过。”
待岚相将那件事对北洛叙来，北洛恍然点头：“怪不得你们当日反应如此迅速，原来是被此事误打误撞地惊动了。”
他又忽地笑道：“这么说，你知道我和玄戈的事了？”
岚相愕然，进而哭笑不得，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康国公府。
世人皆知天真可爱的三小姐今日颇有些愁眉不展，连带着全家都苦恼起来。
康二公子打着关心实则嘲笑的借口进了妹妹的房，却听她妹道：“我原先想着撮合一下刘姐姐与怀王殿下，但是殿下如今这样子，我又有点不想要刘姐姐嫁了。”
康二公子险些给这姑奶奶跪下来：“我说康大小姐，您就是再讨厌我讨厌得恨不得杀我，拜托给我套麻袋沉赤水里，别干这种灭门的勾当。”
“啊？”小姑娘不解地眨着眼，“怎么就灭门了呢？皇上不是最喜欢殿下了吗，理应给他找个最温柔美丽的妻子。而刘姐姐是我见过最贤淑聪慧的女子，就算曾经嫁过人又有什么关系，天鹿城里的庸脂俗粉哪个比得上她？再说她之前嫁的也是皇室呀，这不是亲上加亲……”
康二公子无奈地打断道：“你还小，不懂。”
小姑娘撇撇嘴：“刘姐姐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她听完甚至还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