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不颓,更加不废(140)
她自然相信。她知道这场战争大齐一定会赢,但是怎么赢,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赢,她真的不知道。
当不再是历史的旁观者,她才深刻明白,历史的尘埃也有多重。
然而这一次,苏恒真的没有骗她。一个月后,先是西边传来大捷,没多久大梁退兵。北疆战场又传来喜讯,经过苦战,大齐将士成功夺回城池,士气正盛之际又传燕国内乱。他们的二皇子发动兵变,燕国陛下自顾不暇。
林一禾听到这些,忍不住拍手叫好。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吧,时到今日,她终于可以确定,大齐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结束战争,指日可待。
她让苏恒快点把苏祁叫回来,北疆那边现在也不需要他了。最后时刻,上辈子的悲剧可不要重演。
谁料苏恒却笑得有些饶有趣味,只道他快要回来了。
林一禾不解,快回来就快回来呗,为何笑得这般奸诈!
后来才知道,原来苏祁是被丹阳郡主绑回来的。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大齐上下,都为战事即将结束松了一口气。百姓之间也有闲情说是说非了。而这一次是非的主人翁,竟是丞相和太后。
年初那突然被压下去的流言蜚语,在战事快要结束之际,又悄悄在汴京百姓之间流传。
当然,这些流言蜚语,在深宫中的林一禾是不知道的。皇上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敬重,百官对她也是一如既往的爱戴。
但在宫外的徐慧母女听到这些,则暗地里高兴得不行。
林一苗怀孕已经八个多月了,大腹便便也阻止不了她回娘家。
母女两坐一起,叨叨不休分享着自己听到的太后和丞相的风流韵事。
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兴奋不已,连林广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想比她们母女的兴奋劲,林广则是两腿一软,一脸哀莫大于心死。在心里哀念道,完了完了,若是长女真干出这种事,会不会牵连母家?因长子是大皇子一派这事,朝中已有不少同僚和他划清界限。如果女儿再感触这种道德败坏之事,他即便不丢官也必定再无仕途可言。
林广越想越慌,而屋内两个女人则越聊越兴奋,听得他气不打一处来,冲进去就是一顿吼。
“愚妇!愚不可耐!”
徐慧嫁给林广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被他这么凶吼过,愣了半响后才反应过来,抓着他也一顿吼,开启了林家连续好几天的鸡飞狗跳。
也许是这一年来几乎没怎么休息过,又也许是外面的流言蜚语传的太过分,丞相竟然一下子病倒了,这一年来,第一次缺席了早朝。
裴太傅听说丞相病了,放衙后和几个交好的同僚一起去了苏府。来到一看,大家都怔住了。
只见奉太后之命过来给丞相诊脉的御医正在扎针,可怜的丞相大人,明明只是装病,却被过度紧张的太后当重病治,身上扎满了针。
如此场面,看得裴高扬直笑。其他人则不敢这么大胆,忍笑忍得满脸通红。
好不容易等够了时间,御医赶忙取下丞相身上的针,连滚带爬跑出苏府,生怕慢了会被丞相撕了。
一出苏府大门,御医就直抹额头冷汗。
丞相劳累过度,体虚身弱,替他扎扎针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偏丞相很是抗拒。也就自己如此尽忠尽责,顶着压力坚持替丞相扎针通筋脉。
等到今夜好眠,丞相也就知道他用心良苦了。
御医想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而刚被扎了满身针的苏恒,看起来心情似乎不是那么美丽了。不知道是因太傅给他说了外头的流言蜚语,还是因为被扎针了。
裴高扬道:“这次谣言实在有些过分了,非议貌美如花的太后喜欢风流倜傥的丞相也就罢了,竟然还说奈何丞相那方面不行。”
其他官员没料到太傅会说得如此直白,一时之间室内咳嗽声此起彼伏,全是被茶水呛到的。
而被人说不行的苏恒脸顿时冷得犹如外面的严寒天气,冷冷看着口不择言的太傅,问:“那可如何是好?”
太傅嘴角上扬的越来越厉害,开玩笑建议:“要不把那些传谣言的人都抓了敲打敲打?”
苏恒冷哼,凉凉看着他们,慢条斯理道:“不如本相把这江山夺了,把太后娶了?”
气氛突然跌倒冰点,大伙笑不出来了。这样的话,即便是开玩笑也让人心惊肉跳啊。更何况丞相这语气,认真的不像在开玩笑。
“认、认真的?”方才还肆意调侃的裴高扬说话都磕巴了,拧眉看着苏恒陷入沉思。
苏恒挑了挑眉,就差顽皮说一句‘你猜’。
没几日,丞相身子康复,重新早朝。
只是丞相好了,独撑了几日大局的太后却累病了,轮到她缺席。
丞相病好了后的第一个早朝,可能许多人都没想到,争论会如此激烈。
宁大人拿外面的流言蜚说事,抨击太后和丞相。出乎意料的,他的抨击竟然得到了很多人附和。坐在龙椅上的慕容庆懵了,不解外面的百姓为何会知道。
是的,他虽然是个孩子,可也早已看出太后喜欢丞相。年幼的他难过的是,母后以后是不是不会陪自己留在宫里了?想到这个可能性,他情绪很低落,低落到连听大臣争吵的心情都没。所以他也不清楚,这事最后怎么演变成要废太后。
有丞相在,他怎么会允许事情发展成这样?
慕容庆震惊、不解、忐忑不安。
丞相不会是不管母后了吧?。
向来在早朝只当吉祥物的慕容庆怒了,痛斥吵闹的臣子如市井之辈,最后气呼呼离开。
第一次见识到他们小天子动怒的众人呆了,下意识看向丞相,无声问,这要怎么收场。
苏恒面不改色,淡定离开。只不过脚下的步伐却有些急。
来到勤政殿,果不其然,慕容庆已在这等他。
慕容庆还没开口质问他是不是不管母后,他就强先开口跟皇上坦白。废黜太后是他的主意。
慕容庆红了眼,一年多的相处,他早对太后有了感情。
“为什么?”慕容庆恨自己无能力反抗丞相,如果他真早废了母后,自己又能如何!
苏恒笑了,坦诚告诉他:“因为臣想娶她!”
慕容庆的哀伤戛然而止,神情复杂看着苏恒。无声质问,你要把母后从朕身边带走?
苏恒心软了几分,和他道:“臣和太后不会置皇上不顾的。”
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慕容庆相信苏恒,这话算是承诺了。
丞相心里有了主意,他根本耐他不何。只是在临走前,仍忍不住红着眼说了句:“当初要朕亲近母后的是丞相,如今要把母后从朕身边带走的还是丞相。”
苏恒愧意更深,但放弃阿禾真的不可能。事到如今也只能再次和皇上保证,自己和阿禾绝不会弃他而去。
慕容庆哼了一声,气呼呼离去。
两个月后,一道圣旨震惊大齐。
大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小太后被废了!
圣旨传到仁寿宫,端着刚熬好的药踏进宫门口的元红呆住了,托盘和装着汤药的碗哐一声掉落外地,汤药撒了一片。
太后突然被废,听到这事人惊慌失措情属可原,故而也没人觉得元红打撒了药有什么不妥,因为好多人已经开始低声哭泣。
元红腿一软,跌倒在地。心想,完了完了。她该怎怎么办?会和废太后一起被送去道观,一辈子青灯为伴吗?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听班姑娘的,一不做二不休。
相比宫人们乱成一团,林一禾则淡定多了。吩咐瑾秋安抚好大家,都不会有事的,只是以后她要离开皇宫而已。
元英听得狂摇头,红着眼道:“奴婢要跟着娘娘。”
林一禾笑了,她倒把自己带进宫的婢女给忘了。
不过她还来得及开口说什么,殿外就传来惊呼声。
“猫死了!”
仁寿宫养的那只黑猫死了,在舔了地上的药汁后。
已经有胆小的宫女开始呜呜哭着猜测:“要开始灭口了吗?”
她这话很小声,也只是旁边几个宫女听到,也跟着哭了。这哭声就似会传染般,一下子仁寿宫里外全是低低的饮泣声。
虽然已是废太后,但有人在宫里用毒,这事还是非同小可,很快皇上丞相刑部尚书御林军……全都过来了,把仁寿宫围得个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