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出书版三部)+番外(66)

作者:卫风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第一部《相见欢》第二部《问君心》第三部《定风波》+番外《春 药事件》《青玉》《过年》点击展开

驿馆里早已预备好接驾的套数,香汤,盛宴,无声而殷勤的张罗开来。在衣箱里翻找出一宝蓝长褂,一月白长褂,一人一件的套上,微服去也;从驿馆侧门溜出来,杨简他们也穿着便服,蹑在身后几步远处,一个两个警觉得像狼一样,但又不着痕迹。

天色还亮着,街上人挤人、人挨人,接踵摩肩,堪称人山人海。虽然在人口密集的现代都市,这种情形实在是天天见,但在古代,这个人口密度不算大,又不算发达的中小城镇,还是很让人惊喜的。

吃到嘴里才知道,无论是桃花饼也好、桃花鱼也好,和桃花都沾不上什么干系。

桃花饼便是热呼呼的面汤饼,汤里洒了盐,葱花,胡椒,辣椒,姜末,还有黄豆和肉末儿。饼皮筋道可口,其实是普通的吃食。

桃花鱼是两三寸长的小鱼,从热锅里捞出来沥一沥油,抹上酱料,捏着炸焦的鱼尾从头开始咬着吃,皮脆肉嫩骨酥,香气扑鼻。买了数条,拿大青叶子包着,一人捏着一条喀喀的咬食。

天色渐晚,而街上的人却越来越多了,顺着人潮向江边去;身周是杨简和侍卫,不着痕迹将我们两人簇拥在内,与其它人隔离开来。江边沿岸住着许多柳树,树上挂着红布、彩灯、吉祥符等物,远远看去杂杂落落,五彩辉煌。

我扯一扯他的衣襟,「嗳,天子也来与民同乐吧。」

他把一条鱼尾塞进我嘴里,我唔唔失语,顺手拉他一起坐在堤坝的石梁上,杨简一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龙成天和我一起坐下,江水从脚下轰轰响着流过。

「水位好像比白天高了。」

「是这样。小人听当地人说,桃花汛的第一波潮水,都是历年这天的夜里到,从未错过。」

我舔着手上的酱汁,堤上已经站满了人,得亏我们来得早。

夜幕低垂,人越来越多,坐着站着攀着树骑着短墙,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耸动。

「冷么?」

「怎么会冷啊,这么多人。」我把靴子脱下放在一边,焐了一天的脚在水面上晃啊晃,清凉的水气掠过脚底,舒服之极。

忽然远远有人惊喊,声音混成一片像是波浪般起伏:「来啦来啦!头汛来啦!」

江面上横着拉过一条绳子,上面挂着红油纸扎的密灯,还有剪碎的布条等物。远远随着那叫喊,看到一条白浪翻腾跳跃,由远而近的推了过来。

那条横过江的长绳一抖,绳上串的物品纷纷坠落,那闪光的银鱼肯定是擦了磷粉银漆的,在黑夜中冉冉而落,被潮水一卷,忽隐忽现,竟如真鱼一般。

岸上的人大声喊:「年年潮来又潮往,丰足富裕留人间--」

「年年有余呀--」

「岁岁太平--」

「赶汛啊--」

「一年风调雨又顺--桃花汛潮满琅州--」

那些人似是不同乡里村里来的,往年肯定也是这么喊过,大家喊什么也都有了一定俗话,此起彼落,热烈非凡。我们也被这高涨的热情感染,站了起来探头看。

大浪翻着白花从脚下涌过,轰轰作响,声势惊人。

「真没白来。」声音在人声水声里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他扯着嗓子喊。

「我说真没有……」

忽然身前有人惊呼:「我的孩子啊--快来人啊,救命啊,我孩子掉进江里了!」

急浪已至,那落水的孩子一身红袄,在水上一翻,便被吞没。

这等狂涛,如何下得水?救得人?

我急急的回头,龙成天面有戚色,却还是慢慢摇了摇头;我们随行来的好手本不少,却都留在驿中,杨简他们几个生在北方长于旱地,不谙水性。我一撩袍子便要下水,龙成天一手紧紧拉住了我,我顿时觉得臂上像套了一个钢箍,身形挣动不脱。

怒目而视,他不闪不避,满面歉色,手却是不松的。

这人身体功力原来、原来早已经恢复了!从他手劲身形便看出来了!原来一直瞒我!现在图穷匕乃现,再藏不得了!我不及再瞪他,注目看江面。

人群惊慌呼叫,风急浪涌,妇人哭号仍然凄厉刺耳:「大宝啊……我的孩儿……救人哪--」

忽然暗沉沉的下游却有帆影一闪,我大吃一惊。

我的天,这样的风浪,正当汛头,什么人如此强不畏死,竟然还在江上弄舟?白浪奔涌着,眼看要将那叶舟给打翻裹卷而去!

虽然夜沉浪腾,所幸眼力还好,看到那小舟上一点白影腾身而起,轻飘飘如御风而行般,轻功之佳,竟是不逊于当年初见之时的苏远生。

那人在浪尖略一停留,俯身下扑,疾若鹞子,态拟如鹰,只见白衣一角在浪中一翻,竟然再辨不出哪是水哪是人。

我怔了一下,脱口低喃:「苏教主?」

一片急涛白浪的江上,那白衣人腾空而起,几个闪身便近了岸,手里拎着个小小身形,我只觉得眼前一些晕眩,闭了下眼,再睁开时,那人已经上了堤岸。

岸上一阵骚动,人流自动的分开,让给那人周围一圈的空地出来。孩子的母亲挤了进去,我看不到那里情形,却听得妇人惊呼:「大宝!大宝!你快醒来,莫吓娘啊!」

我再向外挣的时候,龙成天倒松了手。

我一边挤,一边在臂上暗运内劲,「让让,让我过去。」

十几步远,却挤得一身是汗。前头猛一空,没人了,我一个没站稳,差点闪着腰。

本来是想来给那孩子做个急救的,却见妇人怀抱孩子,那白衣人背向着这边,一手贴在孩子背上,姿态手法我一看便知。

那人内力修为如何我虽然不知道,但看他刚才的轻功身法,真气必是精纯之极,果然片刻工夫,那孩子咳嗽一声,哇哇哭了起来。

我心头一松。

那白衣人撤了手,站起身来。他回过头,我正注目过去,目光在空中触上。

暗夜里满是人声,却忽然间觉得一切声音都静止了。

风声,人声,水声……

耳边空寂,似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心跳和脉动。

那人微微一笑,如月华初显,融融浸浸。

「小竟。」

那一声听得真真切切,他口唇微启,喊出我的名字。

我呆呆的看着他,木然的回应:「明……宇。」这两个字从舌尖上滚过,像是两枚带毒针的蒺藜,刺得原来已经麻木的身体,因为这激痛而惊醒过来。

肩上一沉,有人将手重重按了上来,包含满满的占有意味。我不用回头,已经听到龙成天的声音:「明宇,久违了。」

一瞬间所有的知觉都回来了。两腿像灌足了铅,眼睛发涩,耳朵里喧喧嚷嚷的全是声响,都分不出是什么样的声音。

忽然肩膀微微一紧,我回过头来,龙成天含着笑说:「头汛过了,回去吧。」

我转头看着明宇。他一身白衣在夜色中像单薄的蝶翼,面容清瘦俊逸,正如那年雪地分别之时。

龙成天朗朗笑道:「也有三年没见面了,明宇也来,咱们把酒叙话,不醉无归。」

明宇一笑,柔声说:「那就叨扰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驿馆的,身体神魂好像都暂时的休眠了,明明看见了前头有个凹坑,却还是一脚踩了进去,身形一斜,龙成天手在我腰间一带,便托了起来,没有跌倒。我有些茫然,转头时却看到两双眼睛,视线都胶着在我身上。

这是哪里?他们又是谁呵?

三个人,一壶酒。我垂着眼帘,看着冰青色的酒杯,一旁侍酒的给我满满斟上。

想起刚才某个说什么?把酒言欢,尽叙别情?

言什么,又要叙什么?屋里静得很,倒酒的潺潺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龙成天端起杯来,「明宇,我们有许久,没坐下来喝酒了吧?」

明宇一笑,说道:「最后一次……也有些年头了。小竟,你不陪一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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