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出书版三部)+番外(15)

作者:卫风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第一部《相见欢》第二部《问君心》第三部《定风波》+番外《春 药事件》《青玉》《过年》点击展开

底下那些女人不敢大声说话,所以这首偷来的名诗,受到冷遇。

我低头不再作声,把自己当聋子当哑巴,反正皇帝带我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太后和李妃、亦妃聊起衣料和裙子式样,说起什么香芸纱好,又是茜罗纱轻。这种话题,我听着既难受,又不懂,更没兴趣。我的头都开始疼了。

皇帝插嘴:「天时不早,儿子回去更衣,回来领母后赏的家宴。」

太后说:「那你们去吧。中午可不要吃多了,晚上又吃不下好东西。」

洛贵妃忙起身说:「那臣妾们也不在这里吵闹,太后回来用了午膳再歇个中觉,臣妾午后再过来陪太后说话。」

太后挥挥手,看来她也累了。

于是皇帝先施礼退出,我当然得和皇帝共进退,洛贵妃她们也都辞出来,虽然一时间人全起来了,可是也并不让人觉得乱。

已经到了步辇跟前,我正要抬腿迈上去,皇帝一把扯着我:「你跟朕同乘。」

当着这么多妒妇,皇帝真要把我陷于险地?一上午的事情接连不断,我都快麻木了,干脆地嗯了一声,一句抗议的话也没有说。

洛贵妃她们伏地行礼,等皇帝的步辇过去。我想,就算在今天之前她们对我只是小小的怀恨嫉妒,看到我和皇帝同乘,然后受她们的礼离去,估计……

皇帝说:「上次见你时刚挨过打,可是眼睛还亮亮的。冷宫那地方朕虽然不去,也知道那里生活清苦,一般人一年半年的,锐气和精神都磨掉了。」

皇帝也不在乎我是不是回答,接着像自言自语似的说:「国库与内库,虽然一归户部,一属内府,可是其间种种弊端,倒是不谋而合。国库有外官支挪,内库呢,亏空不断,一说要查,要不是失了账本子就是丢了银子。」

我又嗯一声。

其实我知道这些破事儿。内库的帐那是麻绳捆豆腐,提起来就是一团烂渣。不光账面不清楚,库钥匙不清楚,管库的人事不清楚……谁知道那些亏空哪里去了?但我又觉得,可能大部分人都知道那些亏空是去了哪里。

可是皇帝突然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慢慢转头,皇帝果然笑的非常,非常,非常的温和。

「小风,定嘉帝在位之时,侍君李莫就掌管内库,颇有清名,成效甚佳。不过后来先帝与朕都未纳侍君,内库也一直无主……」

我打个哆嗦:「这个事情……我一窍不通的。」

皇帝一笑:「谁生下来就什么都会?朕生下来可也不懂怎么当皇帝。不要紧,慢慢看,慢慢学,朕又没要你明天就理出本清帐来。」

我叹口气:「我连内库平时怎么运作都不知道,除了知道要发月例钱做月例衣服,还有皇上时不时的要花点钱赏人,其它我就都不知道了。」

我光知道皇庄会交钱,皇帝也会从国库支取,其它内库还有什么来源我真不知道。

皇帝居然拉起我的手:「你知道的已经不少了。」

我咬牙切齿,皇帝笑得从容:「白侍君,等这五天过了,你就把内库的印册接过去吧。」

我一字一字地挤:「多,谢,皇,上!微,臣,领,旨。」

靠你妈的死皇帝!他还真会物尽其用啊!

拿我当靶子,让我接万人注目的烂摊子,等赶明儿我没什么价值,又招所有人怨恨的时候,皇帝再把我一处置─这个世界清净了。好,多好啊,我都想替他叫好!

这皇帝多聪明啊,多能干啊!我胸口闷得厉害,觉得喘不过气。

皇帝的手搭在我肩膀上,声音里有淡淡的关怀:「不舒服么?」

他要是生在现代,拿个奥斯卡小金人一定不成问题。

抬步辇的人都不敢抬头,他脸上这么诚恳的表情只给我一个作戏看,太浪费了。

我轻轻把他的手拂开,说道:「没事。」

「晚上家宴,不止后宫嫔妃,各王府和重臣以及女眷也都会来。」皇帝并不看我:「你午饭后睡一会儿,不然晚上可能撑不下来。」

心里觉得很讽刺,听起来好像他有多关心我似的。

宣德宫的人手脚利落,皇帝和我都不在的时候,已经把卫生清扫工作做完了,连地板都亮晶晶的寻不出一丝灰来,窗明几净,床铺也收拾好了,大花瓶里供着折枝的菊花。我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情更烦厌。

我的确是累的不行,想睡午觉。可是,为什么皇帝也开始解衣脱鞋?

他身上只剩一件黄绸里衣,懒懒地往床沿一坐。

哎,你的寝宫不是应该在启泰殿吗?

皇帝看我一眼:「你不歇?」

我挤出个假笑:「我不累,坐一会儿就行。」

皇帝一笑:「随便你。」

他自己合衣躺下,竟然还真的老实不客气在床上睡了。

虽然心里很紧张、警惕,但是身体早就不行了,昨天一晚上的折腾,今天一上午的精神折磨。我沉沉地睡着了,做了个梦,直到有人晃着我的肩膀把我唤醒。

睁开眼迷迷糊糊看到皇帝在我眼前晃:「醒过来!你怎么了?」

我揉揉眼:「睡过头了?」

他说:「不是,你做了噩梦吗?身体吭吭叽叽地动,一头汗,眉毛都皱到一起去了。」

我刚醒过来脑子不够清楚,一时脱口说:「梦到好多人在追我,要杀我。」

他问:「什么人?」

我这时候已经完全醒了,坐起来说:「忘了。」

他松回手,也不再问,转头说:「给侍君沏杯酽茶来,喝完了再梳洗更衣。」

袍服冠带都送到了面前,紫金的头冠上镶着璀璨的宝石,皇帝已经收拾停当,远远坐在一边,端着茶,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我沉默着,任人摆布。

皇帝过来牵我的手,我顺从地让他牵。

手指冰凉全是冷汗。

皇帝说:「冷吗?」不等我回答就说:「把鹤氅拿来。」

我并不冷,我只是觉得有些怕。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怕死?怕皇帝?怕别人算计?怕现在的环境?

像,也不像。

我很迷惘,我觉得我不是怕这些能看到的一切,我怕的,是在暗处隐藏着的,看不到端倪。我只知道我在怕,却不知道在怕什么,就像已经被我忘记的,刚才那个恶梦。

光穿衣服、梳头,花了好大工夫,外面天已经快黑了。

「今晚来的人会很多。」

我不吭声。有人正跪在跟前给我穿鞋,我本来是想自己穿,可是只要一动,那顶紫金冠就扯着头皮生疼。这么重的东西,还镶着石头,怕没有七、八斤重,紧紧地勒在头发上,就算我头发生得密,这种东西要是天天戴,离变秃子也不远了。

皇宫里的人把衣服做这么重,倒省了再用什么明枪暗箭,光是这些衣服首饰都能压死人。结果鞋子一穿好,我挺着脖子一站起来,就差点栽个趔趄。

头太重,鞋子底太高,雕的很精致的玉质鞋底,足有三寸高!

旁边一左一右上来两个少年内侍把我扶住。我现在行为能力丧失一大半,努力梗着脖子,腿僵硬得不知道怎么抬,都不记得是怎么走到宣德宫的院子里、上了步辇。

脖子开始慢慢的,隐隐的痛起来了。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坏,可是心情归心情,我所能做的,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下步辇,被扶进华灯溢彩的千竹宫。

太后高高端坐在台阶之上,太后下首坐的是洛贵妃,她身边有个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有奶娘和宫女跟着照,再下面是梅贤妃,身边也坐着一个小男孩,穿着一身明黄绸缎,应该就是那个传说中体弱多病的皇子。位子完全是根据女人地位来排的。

我要坐哪里?难道坐这些女人的中间?幸好这个问题没困扰我太久,皇帝进来的时候,照例除了太后其它人都跪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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