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携羽(155)

“陈……陈副馆……”舒羽千勉强半睁眼睛，声音若有似无，见陈空桐朝自己伸出了手。顿时，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楚梦还站在病房门口，一身素衣，颇为端庄。约是站得久了，他将双手放在自己嘴边，呵了几口气。

葛南山从他身后走过来，绕到他的侧边，看着他道：“这孩子没有受致命伤，所以不用太担心呵。先去屋子里歇着吧。”

楚梦还一见是葛南山，急忙退了半步，拱手行礼，“葛先生这不也来了吗？”

葛南山笑道：“因为我拿捏时间，差不多这个时候就该出来了呀。”

像是印证他的话一般，房门立时传来吱呀一声。李清潭推开门，看见门口两人，便会意道：“没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不过中了会麻痹身体的毒针，睡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他便让开了路。

葛南山依旧是笑呵呵道：“既然他还没醒，那我就不进去了。”

“那葛先生慢走。”楚梦还目送葛南山离去，便朝李清潭致意，径自进了病房。

房中有清淡药香，楚梦还闻出了这就是严去寒所做不能沾水的外伤药。

房间最里面靠墙的床上躺着舒羽千，陈空桐正垂手站在一旁看着他。若再看仔细些，便能看见陈空桐背在身后的手上正拿着外伤药的瓷罐。

听见脚步声，陈空桐抬起头朝门口这边看来。两人一对上眼，楚梦还不觉有些尴尬，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陈空桐却依旧是那样清清淡淡的一张棺材脸，又低下头去看着舒羽千。

楚梦还走到床边，坐到床头边，一边看着舒羽千的情况，一边随意地开口道：“刚刚进门就见陈副馆一直盯着舒大夫看，不知是在看什么呢？”

他原本以为陈空桐会不置一语，但没想到等了一会儿，身边居然有了回应。

“我在看……”陈空桐不冷不热地说道，“看他像不像南思齐。”

楚梦还倏地转头，“陈副馆见过南家家主？”

“年轻时，南家家主曾为收书一事来过清心馆。”

“那……”楚梦还试探道，“时隔这么多年，陈副馆还能记住南家家主的长相？”

陈空桐摇了摇头，“不，记不得了。”

楚梦还哂笑道：“那看了不也白看？”

陈空桐没理会他，依旧是盯着舒羽千，半晌道：“你觉得，他长得好不好看？”

楚梦还嘴角咧了咧，“陈副馆忽然问这句话，倒是有些……”

“南思齐的妻子是当年号称江湖第一美人的颜晓清……”陈空桐道，“若舒羽千真是他们的儿子，那么如果不像颜晓清，就该像南思齐。”

楚梦还微微一怔，也不由得低头去看舒羽千。这人的容貌的确说不上有多惊艳，只是面容白净，五官端正，眉角生得温柔，看久了，倒也觉得颇为可心。

“可惜，对付他的人，却并不见得会像陈副馆这样心思缜密。”楚梦还轻叹道，“世人总是怀抱十分之一的侥幸。如果他真的是，那便是自己赚到了。如果不是，却也无人追究。”

是啊，如果舒羽千真的遭遇不测，除了他的师父和师弟，谁会出来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会为他说这样话的人，都不在了。

楚梦还又道：“听说他之前一直在御香谷随着柳沉君隐居，这次是他平生第一次出远门，谁能想这一趟远门如此波折，真是可怜。”

陈空桐没出声。

楚梦还本来就与陈空桐不大对盘，如今这个人又不吭声，还像根杆子一样在身边杵着，不禁浑身不自在，遂道：“陈副馆应当还有许多馆内的事务要处理吧，不妨先去，这里我看着就行了。”

陈空桐摇了摇头。

楚梦还皱眉，“陈副馆……什么时候这么重视舒大夫了？”

语调讽刺，可陈空桐浑不在意，只是说道：“舒羽千走的是平时惯少使用的后门，而且出馆也是事出突然，怎么会那么巧就遇见了专门拿网子来捉他的人？可见那些人必定对医馆内的情况十分了解，说不定，就在医馆之中。”

楚梦还不动不摇，淡然道：“陈副馆想说什么？”

陈空桐摇了摇头，面无表情，“所以我才会守在这里，以防万一。若他不是南家的后人……”

“就算他不是南家的后人，但他也是柳沉君的徒弟无疑。”楚梦还已然站起身来，“陈副馆一开始不就是因为柳沉君才连带着不喜欢舒大夫的么？怎么现在变卦如此之快？”

陈空桐这才脸上微有变化，带点迷茫地抬头问道：“我憎恶柳沉君是不假，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喜欢舒羽千了？”

楚梦还也皱着眉头一脸更加的迷惑不解道：“那陈副馆是喜欢舒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