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清(26)

他完全没想到，徐畅居然并不想要，事实上徐畅说那番话，瞿晓维内心非常复杂，他不知道为什么，徐畅明明还很年轻，甚至尚没有走出校园，他却感觉徐畅说了就绝不会反悔，他突然有点想笑，有一天他瞿晓维，也会因为一句承诺，感到这么高兴。

“要不，咱们养条狗，再养几只猫吧？你喜欢什么样的？”

靠在沙发里，瞿晓维轻拨徐畅的耳朵，看看徐畅嘴角若隐若现的小梨涡，有点蠢蠢欲动的。可下一秒钟，徐畅蹭地就撑了起来，双目晶晶发亮：“真的？！我喜欢边牧！！再养个那个吧！布偶！大黄橘！”

“……”

莫名其妙，又有种徐畅要被分走的感觉？瞿晓维正想给自己一巴掌呢，徐畅忽然又放了气，肩膀一耷拉，他想起自己根本没时间，瞿晓维时间倒是多，但让瞿晓维养动物……

“……以后再说吧。”徐畅讪道，“我可能没时间。”

瞿晓维想了下，埋下头，近距离看着徐畅：“别去了，是林导那节目吗？我去打招呼，等拿了通知书，我想和你去度个假，你顺便把驾照考了。”

他思忖了一下措辞，“你这次考上，我其实给你备了个礼物，以后你从市郊去师大很远，不是什么很贵的车，我记得你……喜欢红色？”

徐畅呼吸一滞，半天，才道：“我……是想去排系里的舞剧。”

瞿晓维诧异地看他。徐畅不知觉搓了下沙发。

不知什么时候，心里有些东西，已经被风吹走了，他有点费力地咽了口唾沫：“是个国庆的剧，齐姐说系里选不到人，让我去试试，但是这个没有酬劳的，我学费，可能还差一点，到时候开学，你能不能……”

话没说完，他双唇便被瞿晓维含进了口中，温热的气流扑面而来，瞿晓维把他搂得紧紧的，把他嘴边一个借字，全都堵了回去。

☆、第 33 章

33.

两天后，徐畅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封面上烫金大字，内页盖着母校熟悉的印章。

经过那么久，早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可拆开邮件那一刻，徐畅还是红了眼眶。看他嘴唇轻轻发颤，瞿晓维似乎比他还激动，抱起徐畅就在客厅转了十来圈，那一晚上，做到徐畅声音都哑了，瞿晓维还斗志昂扬的，半点不肯罢休。

只是很可惜，两人没能度成假，瞿晓维原本机票都订好了，但收到录取通知第二天，师大舞蹈系便打来了电话，请徐畅去试排。

国庆献礼剧，系里没法不重视，总导是从国字号歌舞团请来的，比起院里老师，严厉了不知几倍。到学校大剧场时，徐畅本来还忐忑，可他一站上舞台，才只转了一小段基本功，总导立马就笑了，当场拍板，确定了徐畅排A角。

于是别说度假了，排练一开始，徐畅连学车的时间都没有，每天从剧场出来，浑身都湿得像过了水。好几次瞿晓维去接他，车开到半路，徐畅就开始说梦话，瞿晓维感觉这严重影响了他们亲热，他非常有意见，可看着徐畅干劲十足的，他又不忍心抱怨了，就每天变着花样，去澜台给徐畅带宵夜。

偶尔几次，瞿晓维也坐进剧场，看看徐畅排练，以前他总不大乐意在徐畅学校里露脸，现在倒好，剧组休息时，徐畅跑过来喝他带的果昔，有人路过和徐畅打招呼，问他是谁，他自己就先说了，我是他男朋友。

等人走后，徐畅每次哼哼：“你不是要低调吗？”

瞿晓维便凑过去笑：“这就是低调，你想高调点儿？”

徐畅一噘嘴：“让我捏捏咪咪，我让你高调。”

瞿晓维哈哈大笑：“可以，那我高调起来，你别跑？”

徐畅立马托着一杯冰昔，嗖地就蹿没了影。

师大剧场的空调系统好，大暑假里，也吹得人一阵阵清凉。可但凡徐畅出场，瞿晓维心里的躁动就停不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站上舞台，徐畅能那么像个发光体，像他以前忽略了的很多事一样，他现在再也不会忘记了，徐畅还有这一面。

从前在一起，他只看过一次徐畅现场的演出，徐畅拿国家级金奖那一次，颁奖晚会是在S市举办的。那时看徐畅跳舞，瞿晓维内心不是不震撼，可似乎是到了现在，他才猛然意识到，徐畅舞台上的一举一动，都是汗水浇筑而来，徐畅吸引他的地方，从不是对他千依百顺，或无微不至，只有那个把难过都藏进心里，还能在舞台上挥洒的徐畅，才真正叫他心生喜爱。

想把徐畅捧在手掌心上。想一直携手，慢慢去厮磨。

重新在一起后，两人情绪上似乎比以前相通得多，瞿晓维从没生出过这种感觉，好像一想到徐畅，心里就不会空，有时甚至满到要溢出来，好几次跟人吃饭，都有人问瞿哥，是不是心情不错。

瞿晓维总淡淡一笑，懒得回答，有一次许亚舟在，倒是忍不住，嘲了他一句，这么幸福啊？你他妈原来也是失去才懂珍惜的主？

瞿晓维一样懒得去争辩。

他知道不是，但他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失去徐畅，瞿晓维并没有感到过空虚，那时重逢，他也不觉得实在追不回来，能算多大遗憾。想要珍惜，仅仅是因为重新开始后，他内心不断涌出的感情，是对徐畅本身的爱慕，生出了那份满足与踏实。错失的痛苦带来的，其实往往只是不甘心，瞿晓维是个压根不为失去痛苦的人，又何来的失去才懂珍惜呢？

不过除了这些，瞿晓维偶尔也比较糟心，主要心里的芥蒂消除后，某些方面，徐畅开始了别扭。一开始，表现在不许瞿晓维用任何前任送的东西，哪怕瞿晓维用着趁手，新买件一样的都不行，后来又演变成了一句幽幽的留着吧，“你舍不得，就算了”。

更糟心的是，王宇夏居然和徐畅恢复了联络，那会想着王宇夏是真喜欢瞿晓维，徐畅还伤心，肯定做不成朋友了，谁知后来没几天，王宇夏便交上了一个飞行教官，给徐畅发微信，狠秀了一把恩爱。于是排练间隙，徐畅时常和王宇夏对一对线，瞿晓维也不知道他俩说了什么小话，反正每次聊完，徐畅都鼓着腮帮，一脸气愤。

瞿晓维哭笑不得，他能有什么黑料可挖？可是徐畅可不开心了：“你和他一起遛过狗，你还想和我养狗……”

瞿晓维赶紧哄他：“好好，我们不养。”

徐畅更不开心了：“你说话不算数……”

瞿晓维眼皮直跳，那就没了辙。

只是到最后，徐畅都哼哼唧唧地自己过去了，半梦半醒间，总趴在瞿晓维耳边嘟囔：“算了……我原谅你了，我多喜欢了你两年多，好气啊……”软乎乎的头发蹭着瞿晓维的下巴，让瞿晓维心顿时软得没了形状。

一转眼，徐畅开了学，驾照没拿成，排练又密集，瞿晓维干脆和他住回了师大这边。

一起回家时，两人常不约而同回过头，望望以前住过那单元，也不知道怎么地，重逢那天才没多久，却有些恍如隔世了，而曾经以为遥远的那些回忆，却变得鲜活起来，仿佛就在昨天。

国庆前两天晚上，徐畅对灯光，坐在剧场最后一排等他时，瞿晓维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瞿妈妈说已经问朋友要到了票，和你爸去看看。

瞿晓维没敢告诉徐畅，正式演出那天，不仅他爸他妈，他哥哥和嫂子也来了，他进场前还碰见了陈仲和李知余，徐畅刚出场时，他手机一震，王宇夏还给他发来了一张现场照片。

那整个晚上，演出特别成功，那部剧讲的是个边防哨所中，一位哨兵的成长。坚韧不拔，独傲冰雪，像是为徐畅量身打造的一个角色，翩若惊鸿，矫如游龙，这些形容词在徐畅的表演面前，似乎通通失去了颜色，当天晚上师大公众号就发了一篇通稿，配合徐畅终场造型，那坚定的一个回眸。

“皎皎似月霁，朗朗如风清”

徐畅曾经找不到的感觉，终于让他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观众席灯光亮起的一刹那，掌声如雷动，瞿晓维硬是隔着那么远，看见了徐畅眼中的泪光，他们的视线越过那么多人，深深交汇到了一起。

澜台甜品推出了一款新慕斯。

特别稀罕的，荔枝配鲜枸杞。

果实期似乎不容易重叠的两样水果，但只要时节恰好，滋味便尤其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