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父(9)
“父亲用弯曲的后背承担起整个家庭。”
“父亲,您真了不起!”
“我她妈草了。”谢钦没忍住,笑出声。
“别蹭。”
蒋严欲警告他,声音很冷。
进浴室,谢钦被放下来,一只脚着地,后背靠着墙,他打开马桶盖准备释放老二的时候,瞥见蒋严欲还站在旁边。
谢钦一边慢慢把手伸进裤子里,一边冲他挑了下眉:“还不滚,想给我口?”
蒋严欲看他一眼,关上门转身离开。
他去茶几拿了盒烟,拆开,往嘴里扔了根,点燃吸一口之后,还是忍不住皱起眉。
太呛了,还辣。
他实在不理解,谢钦为什么喜欢抽这种劣质烟。
蒋严欲不反对谢钦抽烟喝酒烫头打架,毕竟他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也不是没给谢钦生活费,害他穷到只买得起这种小作坊产的黑烟。
谢钦才刚满十八就有了一副烟酒嗓,声音非常低,带哑,虽然听着确实挺有男人味,但并不适合他。
其实有时候,蒋严欲会怀疑,谢钦是在故意糟蹋自己。
谢钦的行为举止确实不太像一个正常人,自尊心,胜负欲,羞耻感这些情感他都没有,蒋严欲养了他六年,从来没看到他哭过,仿佛没有七情六欲,冷血到丧失人性。
谢钦攻击别人,对谁都抱着敌意和戒备,同时也毫不珍惜自己,每天浑浑噩噩,颓丧,懒惰,满身悲哀却一直放任不顾。
他既不逃避困难,也不解决困难,只是自甘堕落地任由困难把自己拉向死亡的深渊。
也许是因为谢钦很小就露宿街头,在没有自保能力的情况下便闯进了社会这片丛林。他以一个小孩子的身份参与成年人的残酷竞争,在最该天真烂漫的童年时代,接触到的却是各种人性的黑暗和阴暗面。
慢慢地,对这个世界越来越失望和厌恶,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最后只能等待死亡。
第12章
谢钦在厕所喊了一声,蒋严欲把他抱出来放到轮椅上,推他去卧室。
谢钦被放到床上,酒气熏天,脱着衣服说:“来。”
蒋严欲扼住他的手腕,“不做。”
“不碍事,”谢钦瞥一眼右脚,懒散道:“脚崴了不耽误挨草。”
“别找死。”
蒋严欲声音一下子就冷了。
谢钦这样的态度让他极其失望,甚至厌恶到曾经给了他一巴掌。
“服了,真特么够磨叽的,”谢钦恶狠狠掐住他的下巴,“老子想跟你做 爱,听懂没?”
蒋严欲注视着他:“你觉得我帮你是为了这个?”
“不然?”谢钦不怕死似的,诧异道:“除了上床,我还有别的价值?”
蒋严欲眼神越来越暗,他沉默,定定看了谢钦几秒,强压着怒气转过身去,深呼吸一口气,点烟。
“今天欠的今晚还,过两天没空。”
谢钦没懂他这是在搞哪一出,很不耐烦道:“俩选择,一,我坐上边自个儿动,二,你当下头那个。”
蒋严欲忍无可忍,转过身拽住谢钦的衣领,把他扔床上,谢钦立马爬起来,刚挪到床边就被压制住了。
蒋严欲俯下 身体,两只胳膊撑在他两边,以一种侵略性的姿势把他圈在怀里,声音里压着火:“我让你别找死。”
谢钦一张嘴就被打断。
“闭嘴,听着,”蒋严欲竭力平息怒火,他和谢钦对视,深呼吸一口气,认真道:
“我帮你,是因为你在我这儿被放在最高处,”
“你很重要,比你自己想的要重要得多。”
“我养的是爱人,不是玩具,我没想跟你上一两年的床,是一辈子。”
“我在喜欢你,”蒋严欲紧盯着他的眼睛,沉声说:“一直都在。”
“你乖点,行不行。”
很累,全是疲惫和无奈。
他和谢钦之间有太多事没有讲清楚,谢钦从来不愿意坐下跟他谈一谈。
他们的初遇太糟糕,错误的开头就已经注定了艰难的过程。
别扭冷漠的相处方式,两个人强势的性格,死放不下的面子,畸形扭曲的关系里生长出的爱,在外人看来却是难以接受的悖德。
地位,年龄,身份,心理成熟度等等的一切,他跟谢钦都相差太多太多。
蒋严欲可以等到谢钦长大,但不一定能等到谢钦爱他。
“你喜欢我?”
谢钦的反应出奇平静,蒋严欲的话没有让他心里产生一丝波澜。
蒋严欲没有说话,谢钦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
“我不喜欢你。”
“我们的关系很简单,你是金主,我是狗,”谢钦懒懒道:“游戏规则是不许动感情,蒋严欲,你犯规了。”
蒋严欲:“所以。”
“所以你出局,游戏结束,该让我走了。”
“谢钦,”蒋严欲逼近他:“规则是由我来定的。”
“凭什么。”
“凭你是弱者。”
凭人们永远不会听到弱者的声音。
凭蒋严欲如果想,就能有一百种方式吊打谢钦。
“求你了行吗,”谢钦突然说,大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声音狠戾到发颤:“给个痛快,我她妈求你直接弄死我,就现在,来。”
“冷静点,”蒋严欲身体慢慢俯下,压住谢钦,分开双膝,“别碰底线,我不会让你死。”
底线是指离开,他不止一次警告过谢钦,别尝试逃跑。
谢钦这六年没有逃跑过,一是没钱,二是不想以后过见不得光的日子。
蒋严欲有他的身份证,指纹,户口本,各种重要证件都有复印件,他敢跑,蒋严欲就敢雇人查,到时候就比比是谢钦两条腿跑得快,还是蒋严欲砸钱砸得快。
谢钦没再出声。
蒋严欲为防止他咬舌自杀,给他戴上了口枷。
谢钦已经很久没戴过这玩意了,一开始反抗最凶的那段时间,蒋严欲才会给他戴这个。
风水轮流转,他现在又回到最初的起点了。
蒋严欲喜欢从后面进,谢钦也喜欢,因为是背对着,不用面对面。
蒋严欲这次非常,十分,特别凶。谢钦五指紧紧缠绕床单,手骨因为极度用力都凸显了出来,他突然朝后伸手,猛地一把抓住蒋严欲的小臂。
蒋严欲停下。
谢钦眼里全是阴冷,胸膛剧烈起伏着喘了几口气,他缓过来之后,什么也没说,松开了。
第13章
这是谢钦第一次和蒋严欲同床共枕。
以前谢钦都是做完就走,从不留宿。
昨晚他本来就喝醉了,头晕,蒋严欲还弄到凌晨才停,困得他忍不住两眼一闭,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过来,床上只剩谢钦一个人,空荡荡。
身上哪儿都疼得要命。
谢钦费劲地把自己撑起来,抬头看表,已经下午六点了。
卧室拉着窗帘,屋里一片黄昏的暗。
一觉醒来看到这样的画面,谢钦不仅没觉得宁静幸福,反而还有点恐惧。
是的,恐惧。
他觉得自己完了。
谢钦一直以为他和蒋严欲只走肾不走心,早晚有一天蒋严欲会腻了他,让他滚蛋,放他自由。
但是昨晚蒋严欲说爱他。
谢钦害怕了。
他宁愿蒋严欲把他当炮友,也不想从蒋严欲嘴里听到“爱”这个字。
因为这意味着,他没有离开蒋严欲的可能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谢钦压根不相信蒋严欲在认真爱他。
换谁,谢钦都不会相信。
也许听上去有些自私,谢钦只愿意相信自己,人的情感是没有保障的东西,他不信,也不想拥有。
谢钦草草洗了个澡,头发上还在滴水珠,随便套上一件黑衬衫就出门了。
蒋严欲大概觉得他这么多年没逃跑过,没那份胆量,所以早晨并没有锁门软禁他。
现在是谢钦的唯一机会。
他跑进车库,长腿一迈跨坐上摩托车,快速戴头盔,立刻踩下油门起火,整个人“唰”一下飞出车库,短短两秒,瞬间消失。
谢钦没发现一辆跑车里坐着人。
蒋严欲藏在黑暗里,透过车窗看着谢钦,看他跑进车库,看他踩下油门,看他毫不犹豫地逃跑。
眼神冷得像锐利而寒的冰尖,蒋严欲面无表情,失望到透顶。
他嘴里叼着半根烟,一脚把油门踩到底,跑车带着轰隆隆的巨响冲出车库,车速霎时飙到极致,理智和严肃荡然无存,蒋严欲疯狂得像个亡命徒。